“高郎君?!必懭A行禮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
“女郎,貞華女郎!”管家隔著好遠吆喝著,奮力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你來得正好,我正缺錢買——”她回首道,還好他來了,自己并無單獨面對追求者的經驗,尤其是不遵循繁縟而必要的禮節的追求者。
再次轉身時,已不見了高乾的蹤影,只有他那袋沉甸甸的錢,已落悄然到胡商手中。
“呵呵,全是波斯銀幣呢。”對方眉開眼笑道,“女郎好福氣,有如此闊綽的情郎!”
“情郎?阿誰?!”管家警惕地瞪目。
“無阿誰,是個家族的熟人,適才見我囊中羞澀,才慷慨解囊的。。。”她胡亂搪塞道。
中年男子沉吟:有不明身分的男子贈與錢財禮物,若是夫人知了,恐怕得怪罪下來。
他撥了撥匣中的首飾,掏出些錢扔給商人道:“就值此價。”說罷,一把奪過那隻錢袋。
“喂,不是,你搶我的錢做甚?明明是那位郎君給的,你給的這點根本不夠!”
他從袋中捏了幾枚銀幣,擲到貨臺上,略略慍怒道:“莫欺負少年人不解物價,我可是懂行的,幾件東西就這個價,再多沒有了!”言迄,拉著她就走了。
“剛剛的冤大頭是誰?可有向崔大人求娶?”他追問。
“無有!”她忙予以否定,“我只見過一面,也不甚相識的。下次若遇到,把錢袋還給他好了?!?
只是,不久之后,她便離開了洛陽,而寄存在管家處的錢,也一直未有機會還給他。
“醒了?”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沉沉睡著的枕邊人睜開了眼。
少女慌忙背過身去,使勁拉了拉絲絨被,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他不去顧她的防御,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驚喜道:“已經不燙了?!?
她連自己的面也蒙上,恨恨道:“莫碰我?!?
“好,不碰你。一會就給你煮湯藥,夫人莫急?!彼Γ卉S而起跳下床。
“我不是你的夫人。。?!彼緡佒陕曇粞蜎]在厚被中。
日已升高,高家有人來報信,說是官兵早已離去。
眾人預備返家,而貞華仍未痊癒,此處無侍婢攙扶,最后,高乾乾脆抱起她,從樓上一步步到了下面。
“放開,我自己能行路?!彼娭車际侨?,低聲地激烈抗議。
“前面就是牛車了。”他不依她,直將她抱到車上才松手。
大少爺對夫人的纏綿,他身邊的人早已習慣、見怪不怪了。若是地位低的族人如此行事,自然是會被嘲諷的,可他是嫡長子、是繼承人,自然無人敢譏笑。
反正大少爺、三少爺都特立獨行,常做令鄉里人側目的事,莫說是當眾疼愛一個女人,或四處搶親、夜夜做新郎了,就是有朝一日天下大亂時,割據一方、合縱連橫,他們也不會感到一絲的意外。
少女一個人坐在行駛平穩的車中,回想著昨夜種種,不禁思惟:他竟親自去採藥,還端來細心喂給她,甚至幫她擦口邊淌下的藥湯,莫非,他對自己并非全然只重色相,抑或高等士族之女的身份?
如此的悉心照料、無微不至,著實令她吃驚,是否有種可能,在這樁“婚姻”中,他所懷的不止是情慾,而是有更多、更難捉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