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未曾拿足了好處的兵將自然不肯,他自己也不肯,要是林珫愿意出兵定州,阻礙他的前路,他或許還會斟酌,可現在林珫磨磨蹭蹭,只會讓他的心一點點偏向造反一途。從江東借糧不得,他干脆發兵他處,自然能以戰養兵。并州都督林珫已經名聲極好的統軍之將,也是這般做派,這整個大啟,看似花團錦簇,卻早就搖搖欲墜。“劉嬤嬤,我們明早就走,盡早離開此地。”身上裹著裘衣的女子自案前起身,她長發披垂到肩下直到背中,只為了打理起來方便。“林珫能選的路太多了,偏偏是自以為是、不以百姓為慮的庸才,這種人,唯有窮途末路之時方會醒悟。”第二日一早,林珫派人去尋孟月池,卻發現那客舍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了他派去的婢女。十一月十九,他派去的人帶回了盧龍軍缺糧的消息,卻不知同日盧龍將軍江左益以“清貪臣”之名舉旗向西,攻向了繁京方向。兗州一帶距離繁京只有數百里之遙,當年明宗時候臨淄王造反,以十萬大軍兵發繁京,若不是在濮州被鎮國公江明雪擊殺,只要半月就能兵臨繁京城下。如今的大啟可已經沒有了能帶三萬精兵沿山道河谷奔襲數千里的一代將星,只有各懷心思的各地都督。叛軍一路西進,只在一處被堵,此處就是緊貼青州的齊州原平府。原平府城高墻闊,似乎早有準備,將附近數十里百姓盡數納入了城中,堅壁清野,不留粒糧。此外,原平府知府言方應還在一府之地征召了一萬募兵,與原本府兵合在一處,親自操練。領命攻打原平府的叛軍幾番叫陣,他都堅守不出。如此過了月余,整個原平府竟然成了叛軍所過之處難得的堅守之地。各地被叛軍搶走城地的殘軍敗將聽說了原平府沒有被叛軍攻下,紛紛帶著家底兒來投奔。“大人,大人,又有人來投奔了!”聽到這句話,趴在書案上小憩的男子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不是說了再有投奔之人就讓李校尉接待?”“大人,來投奔之人帶了好多車的糧食!好多車!上萬石糧食!”“什么?”言方應直接拔地而起,快步向外走去,他小憩的時候將靴子脫了,踩在了腳踏上,現在根本沒功夫去尋靴子,跑到了門口才被屬下攔住。“大人!大人!您好歹將鞋穿了!”接過鞋急著套卻套不上,言方應滿頭大汗地說:“快!去將此事告訴孟娘子!有了這么多糧食,本官可不怕那姓江的狗賊!”“大人放心,已經派人去了。”好不容易把鞋子穿好,外袍實在不耐煩穿了,言方應裹上裘衣就往大門處去,卻見一穿著石綠色長裙的女子外面罩著白色的裘衣,正和一身材高大的皮膚微黑的女子相談甚歡。見言方應過來,穿長裙的女子微微側身,笑著道:“大人,這位是我在廬陵時的摯交好友息猛娘,之前是義武軍旗下校尉,聽聞大人高義,她籌措軍糧三萬石,先行送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