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試探。
江簫笙倒是不怵陡然聚集的目光,他狀似無意,迅速環顧四週,愕然發現幾位皇子,受寵不受寵的都到了,唯獨太子不見蹤影。
他按了下胸口,那里躺著景明帝交代的布包,看來是沒辦法趁機交給太子了。
便在此刻,梁百低頭彎腰,推門而出,不叫人看清他的神情,逕自走到江簫笙身旁,道:「大人,陛下有請。」
不見外官,景明帝獨獨召見他的舉動,讓江簫笙本就盤恆的不安,在這一瞬達到了頂點。
背后遽然爬上一層薄汗,江簫笙一步深一步淺,神經緊繃地隨著梁百進了皇帝寢殿。
喀噠一聲,他身后門板再度嚴實緊閉,隔絕了外頭冰涼的空氣,門內龍涎香混著苦藥味的濃烈氣息,刺得他頭疼。
屋內靜悄悄的,連呼吸聲都顯得放肆,江簫笙不敢輕易動彈,還是梁百關好門,走到他身邊,才有動作,「大人,陛下在床上。」
一如他的猜想,景明帝狀況極差,連床都下不了,才會將他叫到床邊,直接交代事情。
似乎聽到了門邊的動靜,好幾名內侍排列在側,已被掀起的明皇色床簾后,傳出景明帝難辨字句的嗓音,「蕭、簫笙來了?快到朕前面,朕看不見你。」
內侍大多垂首不語,其中僅一名淺淺抬臉,露出布滿冷汗的蒼白臉孔,那驚慌神態,讓江簫笙心頭一涼。
難道是景明帝病情急轉而下?
「臣參見陛下。」江簫笙心頭已有預期,但真見到景明帝現在的模樣,他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忍不住暗暗抽了一口氣。
不過半天功夫,景明帝病情快速惡化,渾身泛著濃厚的死亡氣息,任誰來看,都知道已是回天乏術。
江簫笙前一回見他,他雖然身體不好,至少精神挺足。而今,他眼底那股勁全散了,連帶著體內最后那抹生氣,跟著頹敗傾倒,肌膚上泛起不自然的青白。
景明帝苦苦掙扎,死拽著自己最后那口氣不放,「那急報是、是姚方源被、被刺殺,人、人已經沒了。」
姚瓚兩次借兵,先是運送糧草,再是抵御齊國。
第一回,老王爺深知此為機密大事,送出了心腹;第二回,齊國殘兵雖所剩無幾,可大周禁不起折騰,老王爺讓長子帶走了身邊精兵,只求能快速結束戰爭。
這一來二往,竟讓有心人逮到把柄,趁機刺殺了姚方源。
「刺殺那人是位廚娘,經驗豐厚,又有一手藥燉的好手藝,就從澤水城調過去,伺候老王爺調養。」知道景明帝講不清楚,梁百抹著淚,說:「不曾想,那廚娘竟是澤水被流放守將的情人,接受調令,說是為了刺殺承王爺,替守將報仇。」
江簫笙整個人愣愣的,難以消化這過于龐大的訊息。
姚方源?大周的守護神?
他不愿相信,可轉眼看見景明帝大受打擊,精氣神盡失,他又不得不相信,這件事千真萬確。
他立在原地,周圍炭盆充足,屋內暖意融融,他卻感覺渾身血液都冷了,從頭頂逆流到腳底,寒意沁入骨子里,凍住了他的手腳。
像根木頭,他呆站許久,才澀聲道:「報仇?那守將出事,與王爺何干?」
梁百似是悲從中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低低哭著,「那,那廚娘說,他偷聽到世子爺竟然要借兵去張家管理的商道,就忍不住猜想,那守將或許是因為承王爺狼子野心,為了徹底奪取邊關勢力,無辜受牽連的犧牲品。」
「荒謬!那守將罪證確鑿,王爺從未插手此事,這話……」江簫笙咬牙,艱難擠出字句:「根本是不擇手段的潑臟水,誰會相信?」
是了,這理由完全站不住腳。
尤其在世子親自領兵對抗外敵的當下,要想生硬搬弄承王爺的清名,只會造成反效果,讓人不由猜想──莫不會是反過來,張家人趁著世子不在守地,對王爺下手,只為打壓姚家?
江簫笙想起木盒里的發簪,又想起至今不見蹤影,四皇子的心腹,問道:「刺殺承王爺的兇手,如今何在?」
「畏罪自殺了。」梁百頭伏得低低的,哽咽道:「在交代完動機后,包括廚娘,其馀與此案有關,協助她行刺之人,在關押訊問前,全都畏罪自盡了!」
又是自盡已絕人證。江簫笙閉起眼,呼吸粗重,胸口滿是難以自抑的洶涌怒火。
按四皇子視所有人為棋子,不擇手段的程度,他見齊國傾覆不再,殘馀兵力不足一提,臨陣反戈,撕毀盟約的機率極高。
沒了他的幫助,已無根基的齊國得罪不起他,只能吃下悶虧,拚死一搏全力進攻澤水。
可鐵狼軍訓練精良,本是大周護國之柱,絕非齊國殘兵所能攻破,恐怕一照面,他們就會讓鐵狼精兵徹底踏平,徹底斷了傳承。
如此,四皇子選擇在這時候動用底牌,寧可廢了所有安插在邊境的暗樁,也要費盡心血刺殺承王爺的意圖何在?
「簫笙過來。」景明帝勉強抬起手,氣若游絲地說:「那孽子,是在逼老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