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簫笙走出殿外,將布包藏入貼身暗袋,才謹慎地繞回巡邏路線,一點不敢馬虎。
為了確保景明帝的安危,他進宮求了這位置,在各方勢力的矚目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做好護衛(wèi)工作,費心將景明帝護得滴水不漏,堪稱銅墻鐵壁。
已近夕陽西下,沒了陽光,氣溫驟降,江簫笙長嘆一口氣,頓時呼出大團白霧,花了他的視野,礙得他走得近了,才驚覺廊道盡頭站著一道修長身影。
是四皇子去而復返,專門守在他的巡邏路上。
江簫笙見他身邊并無他人,躊躇片刻,還是讓手下向后退幾步,獨身迎上。
「下官見過四皇子?!箯澭卸Y,他還來不及做完動作,一隻修長柔軟,毫無殺傷力的手就伸了過來,輕輕扶上他。
「大人勞務辛苦,何須多禮?」四皇子眉頭收緊,一副體恤下屬的溫和神態(tài),容易使人心生好感,分外親近。
江簫笙垂眸,刻意避開他的關(guān)切眼神,沉聲道:「這是下官分內(nèi)之事,不辛苦?!?
「江大人果然盡忠職守,怪不得深受父皇重用?!顾幕首有Φ溃骸赶胛页跻姶笕?,也是在父皇書房之外,大人同樣忙碌,讓我一間人很是羞愧?!?
書房外?四皇子這是刻意忽略那日在慶典,親眼發(fā)現(xiàn)他與姚盛聯(lián)系頗多之事?
江簫笙心中一凜,卻不置聲,靜待四皇子下文。
「說來慚愧,我身為皇子,卻不比大人能干,庸庸碌碌,不得圣心?!顾幕首娱L吁短嘆,笑道:「大人比我懂事許多,不知可有時間,到我府上一敘,也好與我說道說道,該如何當個好官?」
江簫笙想都不想,立時拒絕;「殿下謬瓚,下官一介莽夫,不過靠一身功夫勉強能保護陛下,怎敢指點殿下?」
四皇子臉上笑意散去大半,他似是苦惱,黑幽眼眸直直盯著江簫笙:「大人這話客氣了,你的外祖與兄弟何其優(yōu)秀,我深有體會,大人又怎會平凡?不若就明天,我來作東,我們四人好好吃頓飯?」
「我怎么比得上外祖與嫡兄,殿下可別折煞我了?!菇嶓喜铧c笑了,想拉趙義德與他嫡兄當說客,拉攏于他,豈不是提油救火,「我初來乍到,對禁軍還算不上熟,還需要一段時間磨合,實在是分不開身,恐怕要辜負殿下美意了?!?
四皇子揣著手,微微偏頭,神態(tài)莫名透出幾分無辜,「我可是很欣賞大人獨身一人在澤水站穩(wěn)腳步的狠勁,大人真不多考慮一會?」
江簫笙忽地彎腰,將沒行完的禮做完,顯然是對四皇子恭敬有馀,親近不足,「我就是運氣好,當不得殿下厚愛。」
「如此,我再糾纏爛打,反倒叫人不喜了?!?
說完,四皇子側(cè)過身子,給江簫笙讓路。
江簫笙低頭道謝,不欲跟四皇子多互動,讓手下趕緊跟上,就要領(lǐng)著人離開,又在與他擦身而過當下,聽他困惑問道:「大人有經(jīng)驗,可知邊關(guān)送信來長封,該要多久時日?」
聞言,江簫笙忽地臉色大變,扶在刀柄的手差點衝動行事。他氣勢驟變,是見過血的冷厲,唬得身后士兵不敢作聲,齊齊繃緊身子不敢動作。霎時,廊道只剩幾人交錯的呼吸聲。
半晌,江簫笙好不容易壓下殺意,想要上前質(zhì)問四皇子問這個要做什么,就見他朝自己頷首,彷彿沒察覺他周身幾欲實質(zhì)的兇狠,歛袍款款而去。
四皇子是長封排得上號的貴公子,一貫行為優(yōu)雅,賞心悅目。
江簫笙看著他氣定神間的背影,姿態(tài)不慌不忙,悠游自在,心頭沒有半分欣賞,僅有遏止不住的冷意,寒顫頓起。
「大、大人?」士兵見他盯著四皇子,臉色難看,不由惴惴說道。
江簫笙撇開眼,指尖摩娑著刀柄,道:「……無事,今兒個巡邏仔細點,別出差錯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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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色正濃,一匹驛馬撒蹄狂奔,譯卒被顛得狼狽,仍緊抱公文袋,面色惶惶闖過關(guān)卡,直往皇城而去。
將軍府。
江簫笙心事重重,躺在床榻,翻騰了半宿也沒睡著,才聽府中似有動靜,當即翻身而起,
披衣束發(fā),他剛套上鞋履,就見同樣裝扮潦草的明暘闖了進來,氣喘吁吁道:「聽說有急件送入宮中,恐怕是邊關(guān)出事了?!?
戰(zhàn)爭消息猶如星火燎原,一有風吹草動就燒遍全國。僅僅一下午,如今大周上下,無人不知近日齊國殘黨不死心,屢屢犯境,妄圖掠奪澤水,再立門戶重現(xiàn)齊國風光。
正是宵禁,長封城內(nèi)寧靜異常,譯卒快馬而過的動靜,很快就讓世家貴族們察覺,人心惶惶,風聲鶴唳。
江簫笙顧不得多想,碰了碰手串,就囫圇梳洗換裝,帶上明暘要求面圣。
他火急火燎趕往皇宮,才知不僅僅是他,朝中大半官員都已趕到殿前,各自圍繞著兩位皇子。想見一見景明帝,都被攔在殿前,不得而入。
江簫笙是朝中新貴,近日深受景明帝信任,人影才出現(xiàn),就引來所有人的目光,躍躍欲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