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一事雖不過初露徵兆,卻不容小覷,景明帝很快招集人馬,于朝后聚集書房,一齊清點今年糧食缺口。
這場會議,不僅朝中大臣,連姚家兩兄弟,與還未曾上朝過的江簫笙都被點名參與,要求上述邊關糧食種植,與屯糧情況。
不清點還能自欺欺人,當白紙黑字的虧損攤開來,那數字看得眾人頭皮發麻,再不能推卻責任。
面對眾人,景明帝喝著藥,臉色難看,「愛卿們怎么看?」
語落,堂下哄然大亂,有人說可以再研發糧食改良法,試著縮短農期,也有人說能向大商家下手,那些人手中必定還有存糧。
你一言我一句,眾人法子不少,可每一條說出來,都會迎來厲聲反駁,幾番辯論之后,原本沉鬱的氛圍醞釀出絲絲火藥味,一觸即發。
打斷這混亂場面的,是景明帝狠狠砸碎在地的藥碗,碎瓷飛濺,嚇得眾臣紛紛噤聲,嘩啦啦跪倒一片。
景明帝重重咳了聲,怒道:「朕讓你們來,是讓你們解決事情,不是來給朕增加麻煩的?!?
將視線投向藏在兄長身后,上回成功解決糧食問題的姚盛,景明帝道:「姚二你別躲了,出來說句話?!?
姚盛磨蹭著,心不甘情不愿,一副被強迫拿主意的委屈模樣,「陛下,東西沒了,又種不出來,就買唄。」
他剛說完,戶部尚書馬上竄了出來,哭哭啼啼地喊窮,「陛下,不是臣不愿意買,實在是魏、齊兩國也在打仗,所有人都缺糧,真按上頭所寫的量買下去,能掏空國庫呀!」
見狀,張家人出列,也附聲道:「陛下,前年不少商人聽說大周雪災不斷,知道是咱們要買糧,都刻意推託哄抬價格。如今加上戰爭,怕是……」
未盡之語,人盡皆知。錢、米、糧。這些東西什么都不能少,偏偏如今的大周,什么都不夠用。
景明帝陡然深吸一口氣,病弱的蒼白臉頰爬上詭異的紅暈,「姚二,你怎么說?」
曾經誰都瞧不上眼的浪蕩子,翻身成了大周的財神爺,連皇帝都要指望他。
姚盛驟然成了滿室的目光焦點,仍無知無覺似的,理所當然地說:「沒錢就賺呀,要別人會對我們刻意抬價,另派一群人喬裝打扮,別讓商家認出是我大周人,不就好了?」
言詞淺白,一語中的。這些道理人人都懂,卻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戶部尚書聽著,靈光一閃,急忙提議:「陛下,聽聞姚指揮使有自己一批商隊,不若這次買糧,改由指揮使指揮,前往商道分批買糧?」
從前商道買糧,景明帝忌憚姚家掌管銀兩,多由張家人操辦,姚盛至多負責填平不足之數,算不上大客戶。
長此以往,商家早對出手闊錯的張家人瞭若指掌,即便換人接頭,否認身分都會被認出來,被當成竹槓使勁抬價。
而今,若將買糧一事轉交姚盛,不吝是代表商道的主導權,必須分姚盛一杯羹,張家人篤定不樂意。
可大難臨頭,假使他們咬牙不答應,以景明帝的性子,肯定會順勢將購足糧食的任務交給他們。屆時,被惡意抬價的銀兩,就必須由他們自行補貼。
張家再有錢,也無人愿意掏錢補上買糧的大窟窿,只得暫時認下委屈,待日后奪回大權。
誰負責買有了門路,剩下的,就是最難纏的銀兩來源。眾官員們又掀起一波激烈討論,口沫橫飛老半天,才有人提了,「指揮使既然有本事弄出花街慶典,不若咱們找個由頭,再辦一次?」
說起賺錢,姚盛積極許多,道:「不成。此時離慶典不遠,咱們要挖錢,也該換個人挖,不能再讓百姓與商人掏錢了?!?
景明帝聽他說話,彷若已有了主意,忙問:「聽你意思,似乎有了想法?」
姚盛笑道:「慶典是祈求豐年,現在要辦,就該辦個感恩豐年的法會,安安百姓的心?!?
越是動亂,越是需要平民心。前年大雪紛擾,萬物齊衰,好不容易百姓們過了好年,要再聽到糧損消息,人心恐難定。
「陛下可還記得,前陣子有本上奏,有生員想捐糧換取入國子監的資格,既然那些人有錢有糧,這回就該讓他們出出血?!?
說起賺錢的法子,姚盛的話一套一套,條理分明,「有需求就有錢賺。陛下不妨辦個斗文大會,以豐年為題,頭名不僅能將作品送到陛下面前,還能替法會撰寫祭文,大大出名?!?
文人寒窗十年,不一定追求出將入相,卻都缺少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當然,僅是如此,還不足吸引人。屆時勞煩諸位大人參與,尤其是幾位文名遠播的大人們,替參加者點評作品。」
按姚盛的意思,這詩會除了觀眾,想發表作品,一展能耐的文人們都要繳納入場費,交越多錢,就能挑選出場順序,在朝中大臣面前露臉,博一場翻身成名的美夢。
聽到最后,景明帝連連點頭,姚盛卻是一嘆,說道:「只是,這詩會頭一回辦,效果必然大打折扣,要想讓那些學子生員們樂意參與,還得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