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
回鳳凰谷的路上,崔淮沒有幫扶欽一把,由著受傷的他搖搖晃晃地飛。
跑是他要跑的,回去自然也自己飛。
崔淮只是放慢了速度,跟在扶欽身后,殺掉那些覬覦鳳凰的不軌之人罷了。
再次回到觀瀾閣,關心扶欽的親友散去后,扶欽難得不顧形象地跌坐在地上,比起調息療傷,窗沿處擺放的小花盆更引他注意。
即使在崔淮日日精心照料下,它還是越發泛黃了。
甚至扶欽覺得,崔淮若是少上點心,它可能死得慢點。
扶欽其實已經關注這個花盆很久了,但他直到此時才想開口:“你把它交給我照顧吧,不然在你手底下,我怕等不到他回來,這同心苗就枯死了。”
崔淮很想反駁他不用,可看了兩眼半死不活的假同心苗,最終道了句:“多謝。”
一縷仙靈拂過,扶欽那一身的傷迅速痊愈,神仙手段,莫過于此。
“就當是替我照看幼苗的報酬,如果你把它養死了,我唯你是問。”
在崔淮這里,請人辦事若是不給報酬,那如果對方搞砸了,她也沒立場責備。
要掌握主動權,就要付出些什么。
就像她和宴池的關系,她做宴池的靠山,宴池替她跑腿辦事,有予有得,方能長久。
看著崔淮鄭重的表情,少年沉悶了許久的心情終于放晴:“放心,我再差也不會比你做得更糟糕。”
在崔淮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扶欽照料同心苗很是用心。
“你不覺得它應該澆點水嗎?”
扶欽頭都沒抬,回答得很果斷:“不用。”
一見葉片黃就猛澆水,崔淮能把這苗養好才怪。
養同心苗后,扶欽才發現原來崔淮也可以話多,他也突然意識到崔淮不是無所不能的,她也會為一株小苗的生死而焦慮。
明明此前一直不對付,他卻不因找到她的弱點而欣喜,反而努力補足她那點無傷大雅的不足之處。
除了養同心苗,扶欽還積極修行有可能讓他恢復的功法,《尋憶令》練完了,可他還是沒半分改變。
棲云居中,這次主動來找盛陽長老問恢復功法的竟是扶欽,盛陽長老稀奇道:“之前你一點也不急著變回去,如今怎么換了想法?”
扶欽將盛陽長老新找出來的幾本書摞一摞,抱起就走,只留一句:“有人很想見到他,而我樂于助人。”
為了攻克各種功法,扶欽開始時不時閉關。當然即使在閉關,他也沒忘記帶上同心苗。
因為扶欽在觀瀾閣旁邊的小院子中閉關,崔淮不再能時時見到他,但每隔一段時間再見,崔淮都覺得他氣息更穩幾分,少年扶欽在飛速成長。
即使師兄還沒有回來,崔淮也大為欣慰,有她這個榜樣在前,少年果然越來越好。
兩人雖然依然離得近,但相處的時間很少,所剩不多的交流時間,扶欽見縫插針地要求:“你能說說你和他的經歷嗎?說不定知道后,我能快點想起來呢?”
這不失為一個辦法,崔淮的講述很干巴巴。
崔淮講她和師兄因為她調轉了路牌而同一天拜師,講他們因為砍樹而結仇。
她講他們第一場比試崔淮贏得很漂亮,師兄輸得心服口服。
此處她一改此前干巴巴的敘事風格,對他們的比試渲染頗多,主要凸顯了她的英武不凡,和扶欽的自愧弗如。
“你說他輸了以后,還偷偷哭了一場?”少年面露不解。
難不成他長大后居然變得更脆弱了?他如今被崔淮這么揍,還沒哭呢。
崔淮斬釘截鐵道:“是這樣。”
即使略有夸大,但總體事是這么個事。
講著講著,扶欽發現她和師兄原來經歷了那么多,一次竟都講不完,崔淮便趁著扶欽出關的空隙,每次講一些。
第二次,崔淮說師兄去詐騙組織撈她,總是借靈石給她,還買了她賣的悅心花。
崔淮自己都意外于,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她竟然都記得清清楚楚,往事歷歷在目、
第三次,崔淮說到師兄送給她的新年禮物,那張短腿椅子。
……
最后的最后,崔淮本打算說須彌境里,師兄承受的那道天罰。可此前口若懸河的崔淮,提到此事時,卻如萬鈞之力卡在喉間,晦澀難言。
扶欽看出崔淮的低沉,道:“你飛升時的事,整個修仙界都知道,盛陽長老同我說過,你把他背回來了,這些你不必再說。”
崔淮端起茶杯,就這一口茶水咽下那些苦澀,道:“其實我當時有三成把握抗下天罰,哪怕失敗,我也能接受。”
“如果命中注定是敗掉的那七成,我寧愿死的是我。”
少年為崔淮空掉的茶杯中倒入新的茶水,道:“可他不愿意。”
放下茶壺,少年起身離開,他想此時她應當不需要有人陪。
她想陪的那個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