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笙雙腿一彎,撲通一聲跪下,額頭重重地叩在地上,高呼道:“陛下不可,我已有了身孕。”
“什么?”兩道驚呼聲同時響起, 女皇直接從座位站起身,謝鳴知扶住旁邊的扶手, 指甲劃出深深的白痕,發出刺耳的響聲。
他的內心又是不甘又是無措,杜子笙竟懷了妻主的孩子?
他憑什么?
謝鳴知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更是痛恨起自己這副不爭氣的身子,明明狐族最易受孕,自己同妻主行房的次數也不在少數, 他的肚子為什么沒有任何動靜?
女皇的面色逐漸變冷,她看向跪在大殿中的杜子笙,對于皇家而言,這算的上一樁丑聞。
她揮退謝鳴知,留杜子笙在大殿上。
如果蕭鳳澤和她這外侄對比而言, 她反倒還覺得女兒更省心些。畢竟她只是玩弄些男人,女人因為天生的體質原因, 不會吃虧。
可男子就不同了,因為體質更容易受孕, 懷胎十月才能生下孩子, 若生下女兒還好些,若是兒子便要再受一份罪。
況且未婚生子,蕭鳳整個人都頭痛起來, 必須要在杜子笙肚子顯懷之前將人嫁出去。
她開始思考世家大族中有沒有相配的人家, 家里是否還有未曾婚配的女子,找個性格好拿捏的, 至于那林青云她是不考慮的。
她的外侄就算是做出了這等丑事, 也應嫁到世家大族有潛力的子女后宅,紆金拖紫, 躍馬食肉,前呼后擁。一個寒門所出的女子,管不住自己的下/身,既無良田也無宅邸,聽說唯一的一個奴仆還是謝鳴知帶去的。
所住那處宅邸連三進院都不是,難道要讓她那侄兒與二人同榻么?真是不像話!
蕭鳳張口問道:“小笙,你從王家和張家中選兩個適齡女子,姑母為你做主。”
杜子笙搖頭稱道:“我此生只要林青云一人,若無法與她成婚,我便削發為僧,余生與青燈為伴。”
蕭鳳怒極反笑:“你倒是對她重情重義,朕決定成全你們這對有情人,現在就下旨賜她一杯毒酒。朕倒是想看看,后半生你難道要為她守貞嗎?”
杜子笙露出抹苦笑,回答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后宮佳人三千,又如何懂得侄兒的一腔深情呢?”
蕭鳳正要罵他大膽就見她那侄兒說道:“子笙軟弱,若林大人長逝,我絕不獨活。”
說罷便起身沖向那大殿中央的柱子上,蕭鳳面容失色,連忙起身去攔,卻慢了半步,杜子笙撞暈在地上。
蕭鳳又是扶住他倒下的身軀,又是召御醫前來,一陣兵荒馬亂。
好一會,杜子笙的額頭被御醫妥善地處理好。
蕭鳳看著床榻上昏睡的侄兒,陷入了沉思。
謝鳴知曾是她最信任的重臣,足智多妖,長得又與她的親生爹爹有三分相似,還救過她的性命。
他行事謹慎,卻不知為何見了那狀元郎反倒糊涂起來,向自己求了圣旨賜婚,放棄了大好前程不說,竟還甘愿陪那女子吃苦,住在那小院。
蕭鳳在屋內反復踱步,只覺得這二人都像是被人蠱惑。
她看向杜子笙消瘦的臉龐和紅腫的額頭,心下有些后悔。
蕭鳳最是知她這侄子的性子,平日里與人為善,實則睚眥必報。
小時候在宮里被其他皇女皇子欺負了,不哭不鬧,只是眨巴著一雙葡萄大的黑眼睛,跑到她的謹身殿來,乖巧地捧著一碟桂花糕,嘴里說著“姑母吃”,不經意地露出上面磕碰的青痕。
蕭鳳的后宮有那么多的佳人,每年都會選秀,宮中新人一批一批地進,那么的鮮艷,像是剛開的花骨朵,卻又迅速地凋落下去。
一年下來,宮里新增的皇子皇女數不勝數,可沒一個像杜子笙這般,是養在她和君后身邊的,更別提還由她親自教導。
自幼杜子笙身子弱,幾場風寒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她貼出告示,廣招天下能人異士,想法子為他提升體質,讓他康健些。
從粉雕玉琢的一個小人兒長到如今這般,不知耗費了她多少心力。
蕭鳳又有些心軟,她回想起謝鳴知,心下嘆了口氣,看來只能委屈她這舊臣了。
她招手,立馬有躲在陰影處的宮人上前遞上準備好的圣旨。
一旁的人研墨,她拾起毛筆,筆鋒拖著黑色的墨印在蠶絲的綾錦織面,上面寫道:“朕聽聞林青云之夫謝鳴知品行不端,無所出,今貶為側夫。”
“翰林御書院林學士經明行修,忠正廉隅,值朕之外侄待字金閨,行端儀雅,禮教克嫻,潭祉迎祥,佳偶天成,望二人同心同德。”
想到林青云的小破房,大手一揮,在后面加上了“林學士忠勤懋著,特賜宅邸一座,以顯皇家恩澤。”
圣旨很快就下到了林府,熟悉的路總管,熟悉的場地,熟悉的月色,相同的主人公。
只不過路總管在宣讀完圣旨后,悄悄拉林青云走向一旁,囑咐她一些事情,比如需要再擇吉日完婚,陛下會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