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在她的添妝禮上,那時的陳蘭音還有一種天真率性在身上。
可這次見面,秋月明顯地感覺到了陳蘭音的變化。
更沉穩,更內斂,也更威嚴。
這是權勢帶給她的,也是這幾年的后宮沉浮帶給她的。
陳蘭音問了一個秋月沒想到的問題。
她先是感嘆道:“我當初把你送過去,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一番局面。”
“這是你的際遇,也是你自己的造化,沒人能說什么。”
陳蘭音一直以來,認為對自己這個丫鬟最好的成全,就是讓她成為賀知昭的妾室。
她接著道:“我知道舅母來找我,其實也代表著舅舅的態度。”
“秋月,五哥哥如今不僅是超品武將,也是二品侯爵。他的側室,也是有分量的。”
“你,不愿意退一步嗎?”
秋月從來沒想過,第一個來問她這個問題的人,居然會是陳蘭音。
退一步?她當然不愿意。
她抬起頭,神情認真而堅定:“若是公子有這個意思,別說一步,多少步我都可以退。”
“可惜,這不是公子的意思。他不愿意我退這一步,我就不會退。”
秋月沒有想到陳蘭音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陳蘭音也沒想到秋月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主仆兩個面面相覷。
秋月正在感嘆物是人非,人心難猜,原來她對陳蘭音的認知并不準確。
沒想到,陳蘭音卻莞爾一笑,搖頭道:“五哥哥也真是的,一定要讓我問這樣的問題。這下他終于可以放心了,我卻當了一回實打實的惡人。”
秋月怔愣片刻。
這才明白過來,她剛剛都是在演戲。
陳蘭音看著她愣愣的神情,揶揄道:“原來我在你心里是這樣的人啊!”
秋月一時窘迫不已,磕磕巴巴地道:“不……不是……是娘娘的演技太好了,我,哎……哎呀!公子怎么這樣!”
一旁的春月和冬月也跟著笑了起來。
秋月羞惱道:“你們也騙我!冬月剛剛還給我擺足了大宮女的架子!”
冬月笑道:“誰讓你這么好騙?你這點心眼子,是怎么拿住賀大將軍的?”
秋月對這群戲精無語!
心里卻淌過一股暖流。
真好啊!大家還是和以前一樣。
無論世事怎么變化,但是她們的內心依舊留著一片柔軟的地方給故友。
馬車里,四姑娘看秋月兀自笑了起來,奇怪道:“母親不喜歡你,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嗎?你怎么還笑得出來?”
秋月回過神,回答道:“大夫人若是很容易就接受我了,我反而該寢食難安了。”
四姑娘一想,好像也是。
寶貝兒子要娶一個婢女為妻,若是做母親的立馬高高興興地點頭同意,那才要懷疑是不是藏著什么后招。
還是這樣明刀直槍地表現出不喜,更讓人踏實。
秋月也覺得日子很踏實。
她從來沒有懼怕過外界的阻撓,也沒有憂心過賀知昭的背叛,因為她有底牌。
人在最后一張底牌沒打出之前,都能表現得氣定神閑。
她唯一擔心過的,是怕賀知昭用情太深,她離開得不安心。
賀知昭從戰場回來之后的態度,也證實和加深了她的這種擔心。
但她不斷地回想自己和系統的對話之后,發現每次說到離開這個話題的時候,系統的每句話似乎都包含著一層深意。
她猜測它可能知道什么,但是礙于權限不能告訴她。
有了這個猜測,她的擔憂稍稍少了一些。
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就留一個數據傀儡陪著賀知昭,就當是她的一個分身吧。
如果被賀知昭看出來了,那……那她也沒辦法。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離開之前的這段時間,盡全力地對他好。
這樣一想之后,她也就不再內耗,折磨自己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
轉眼冬去春來,皇帝重病的消息傳遍了朝堂上下,他已經很久沒有上早朝了。
很多人都沒想到,一場風寒竟然令皇帝半只腳踏進了閻王殿。
世事無常,眾人也只能接受。
好在太子早已能夠獨當一面,本朝的皇位傳遞應是一件很平穩的事情。
所有人都這么想,就像當初認為譽親王掀起的叛亂很快就能平息一樣,他們又犯了同樣的思維錯誤。
所以七皇子逼宮的時候,不管是被困在宮里的內閣大臣,還是被圍在各自府中的其他官員,都既震驚又慌亂。他們不明白七皇子在發什么瘋!放著好好的親王不當,一定要作這個死!
其實七皇子想得非常清楚,他與太子早就是不死不休的關系。他的這個太子兄長,可不像心軟耳軟的父皇,是不可能讓自己安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