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點頭道:“是,但是大夫人也沒有為難我,只叫我多把心思花在服侍公子的事情上面。”
賀知昭歉然道:“我以為經過玉書的事情之后,母親不會再拘束慶輝院的人了。是我考慮不夠周到,你挨罵了吧,這事怪我。”
秋月很想說:你知道就好,都提前給你提示了,還坐著等別人挖坑。
但她不能這樣說,這不是一個丫鬟可以說出口的。
不能懟,她就哭慘。
秋月茶兮兮地道:“大夫人沒有罵我。她只是說我在外面無親無故的,又沒有去處,就少出去些。讓我多和府里的人交朋友。”
“大夫人也是為我好。”
賀知昭心頭一刺。
沒有罵,卻用“無親無故”這樣的話來傷人。
或許被罵一頓還好受些。
“對不起。母親,她不是有意……”才剛開了個頭,他就說不下去了,有意還是無意又有什么區別呢?一樣傷人。
就像大嫂說的那些話,有口無心,還是有口有心,都會讓人很難受。
看他這樣,秋月反而有些心虛了。
她對系統道:“我是不是演過了?他才是今晚的最大受害人,我是不是不該再給他增加心理負擔了?”
系統冷漠道:“你心疼他?你心疼這個男人?你果然不愛我了!”
秋月:“……你又看什么奇怪的東西了?”
沉迷于角色扮演的系統冷冷地哼了一聲,不理她。
秋月:“……”這個系統是不會好了。
系統不幫她分析,秋月只能憑著直覺行事。
她不愿意再故意逗這個被親哥騙得團團轉的賀知昭了,所以她輕快地道:“沒事,大夫人就算是有意的也沒什么,我不在乎的。”
“真的,我自己就常拿這個說事的,你不是知道嗎?”
賀知昭知道,但是此時此刻,他只覺得秋月是在故作輕松,心中更加惻然。
提示
有些時候最能贏得別人同情的方式,不是頻繁地訴苦,而是故作堅強。
前者把握不好力度,會很容易引起反感。
因為能被當事人反復拿來在大眾面前呈現,只能說明這件事并沒有真的讓他感覺有多痛苦。
最深刻的痛苦,最不能放下的東西,是絕不會被輕易說出口的。
而后者,恰恰會造成一種反差帶來的沖擊。
一個看似堅強,也一直習慣了獨自面對一切的人,突然被人看穿了他偽裝的堅硬外殼下藏著的,是一顆脆弱的心臟,是不是會非常令人憐惜?充滿了破碎感?
如果說秋月往日的賣慘,帶給賀知昭的感受是前者,那么此刻帶給他的感受就是后者。
過往相處時的一幕幕快速從賀知昭腦海中掠過,最終定格在他收回牌子的那一幕。
那時她該多傷心啊!本來就是對她的賞賜,卻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情又被收回。
她低下頭的那一刻,會不會就在想,如果她不是從小被賣,如果她不是一個下人,就不用天天被困在一個地方,就可以在外面自由地行走?如果她與他人一樣,也有父母親人在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去探親,不必再額外請求主子的恩準?
賀知昭一時五味雜陳,想要出聲安慰,卻又覺得貧瘠的語言撫慰不了真正的傷痛。
他只好把話題轉移開去,遲疑道:“是朱姨娘嗎?可是,為什么呢?”
看起來就像是他相信了秋月寬慰的話,不再愧疚了。
秋月也認為自己的安慰方式很奏效,慶幸把賀知昭心理上的重擔減下去了一丟丟。
雖然只有一丟丟,但誰讓她善良呢?她可不是雪上加霜的壞人,她是雪中送炭的得力干將。
得力干將暗戳戳地提醒自家傻主公:“雖我上次胡亂猜測朱姨娘對我有成見,但終歸只是我的主觀臆測,當不得準。這件事情怕還是要從其他方面去想。”
說完覺得提示得太過隱晦,沒有指向性,又補充道:“況且,朱姨娘在大夫人面前,有這么重的分量嗎?她的一兩句話,就能勞動大夫人出手管教我們院子里的人?”
確實不會,賀知昭道:“朱姨娘在母親面前連站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在母親面前說三道四。因為……一些原因,母親對朱姨娘很是不喜。”
秋月:哇哦!世子那一房可真是精彩。
她繼續引導賀知昭道:“那朱姨娘有什么靠山,或者有什么親近的人,是能在大夫人面前說得上話的嗎?”
奈何賀知昭完全不按照她指出的方向走,他搖了搖頭,道:“我對這個人不太了解,只知道她是自小服侍大哥的,是府里的家生子。或許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關系網也未可知。”
“世家奴仆之間盤根錯節的關系,也不比朝堂官員之間的簡單,尤其是一些積年的世仆,幾代經營下來,權力比一些不受寵的主子還大。”
說完,他還是不太能理解整件事情的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