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默默地回到臥房,在榻上坐下,若有所思。
婢女們一個個屏氣凝神,等著郡主發落。過了好一會兒,明檀長長地嘆息一聲道:“跑了便跑了吧,到底是野物,留不住。”
憐月咬了咬唇,道:“或許采彤不是跑了,而是去找郡主了。前幾日,它總圍著奴婢轉,看上去好像很著急,奴婢沒多想,以為它的餓了。現在想想,它大概是想問奴婢,郡主去哪了。”
明檀怔愣住,她倒是沒往這兒想……明檀坐在榻上,收托腮,沉思著許久都未言語。直到晚膳時分,明檀仍有些懨懨的。
席上,長公主沒有多問。晚膳過后,長公主叫明檀陪她散散步。娘兒倆在花園里,長公主才問道:“檀兒是有什么心事?先前不是好好的。”
明檀微嘆一聲:“我帶回來的那只紅狐跑了。”
“原是為這事,她們倒是稟告過我了,跑了便跑了吧,你想要,回頭再尋一只便是了。”長公主道。
明檀搖頭:“憐月說,它可能是因為我這些日子不在府中,擔心我,去找我了。”
“怎么,它會說話不成?”長公主笑道,“就是她瞎猜的,檀兒不必往心里去。”
明檀抿抿唇,沒接長公主的話。她覺得長公主大概也不明白她這會兒的心思。
明檀看看天邊火紅的云彩,好似采彤脖間的毛,幽幽道:“娘,我好像挺薄情的。”
長公主失笑:“這話從何說起?那婢女只是瞎猜罷了,為著一只狐貍,竟把自己說到這個地步?娘也懷疑這狐貍是成精了,把我們檀兒迷惑了。”
明檀也笑笑,微微垂下頭:“其實也不光是對采彤,別的也一樣。覺得無趣,覺得新奇,想要的時候,便要得到。身邊有了別人,有了旁的樂子,便又將先前的丟開了。”
長公主笑容微斂,駐足看著明檀,明檀也停下腳步,微微垂目,看著花園里才開好的綠菊,輕聲道:“從前,我竟從來都沒意識到。我這樣,最后大概什么都留不住吧。”
“檀兒長大了。”長公主道。
明檀看向長公主,長公主拉著明檀的手,繼續朝前走,道:“咱們這樣的家世,身邊永遠不會缺人追捧,不會少樂子。自然不是人人都真心,甚至可以說幾乎都不是,咱們自然也不是。來來往往的,都只是過客,咱們取之一二付諸真心,便足矣。對誰都真心實意的,才是傻子呢。這哪算得上薄情,是咱們檀兒,天生懂得取舍罷了。”
明檀被長公主逗笑了:“在娘的眼里,女兒什么都是好的。”
長公主也笑:“我女兒本來就好,再說,就算真的薄情,那也是好事。誰不道情字最傷人呢。況且,我們檀兒能自省至此呢!”
經長公主這一番勸說,明檀心下倒是想開了許多。母女倆便說笑著,將話頭轉到徐蘅身上,過兩日便是她生辰,母女倆商量著各自要送什么禮物給她。
正說著,有婢女來回話道:“公主,郡主,外頭護國公府世子求見。”
母女倆皆是一愣,明檀甚至刷得一下臉就紅了。
長公主道:“可有說是何事?”未送拜帖,貿然上門,可是失禮之舉。
婢女道:“說是為了歸還郡主走失的寵物,擔心郡主著急,才貿然上門。”
“哎呀,是采彤吧!”明檀聞言一喜,提起裙擺,便大步朝外走。
“你急吼吼地做什么,叫人請進來便是。”長公主在明檀身后說了一句。
明檀腳步一頓,手放下裙子,臉越發有些發燙。
長公主吩咐婢女道:“將世子請到東花廳,再去請駙馬去待客。”
長公主走到明檀身邊,見明檀臉發紅,覺得閨女對李彌仍是在意的。也就是他們這樣的人家,慣孩子,才會叫檀兒舉棋不定。若是在旁人家,知道兩個孩子有了一些親近,要么被狠狠打一頓,要么早就安排了婚事,哪由得她這樣吊著李彌不放,卻又不給個說法呢。
“娘。”明檀小聲喚了一聲。
“怎么?”長公主故意道。
明檀囁嚅:“我自己去抱回采彤就行,不用爹去的。”
“讓你爹會會他,挺好的。”長公主道。
“哦。”明檀只有應下。
說來也是怪,明明這些日子,明明沒怎么惦記李彌,但是一聽說他來了,明檀心下竟然也有幾分雀躍,想要見見他,與他說說話。
李彌抱著紅狐,被人請進東花廳。他垂頭看著手上的紅狐,像撫摸珍寶一樣撫摸它。
明駙馬聽說李彌上門了,知道這位與自己的寶貝閨女有些“來往”,他忙趕往東花廳。快要走近時,明駙馬便輕手輕腳地過去,遠遠地開始打量李彌。
明駙馬素來極少出門,終日只陪著長公主,與李彌見面的次數不多。他只見一個身長玉立的少年,一襲白衣,手上抱著一只紅狐,瞧著倒像是畫里走出的人,格外養眼。
難怪惹得京城貴女為他著迷,樣貌氣度實在不凡,與他們他檀兒倒是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