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大家來這做什么?」
眼前只有一艘艘的漁船與一股鮮臭的魚腥味,因為黃宸諾與李博木的事情,我將大家帶到我最熟悉的地方,一方面是丑媳婦總要見公婆,另一方面是李博木需要在原始的地方,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汪—汪—汪—」遠方熟悉的地址上,蓋著突兀的四層透天厝,門口還養著一隻熟悉的大白犬,正對著牠認為不熟悉的面孔吠叫著。
房屋里滿頭蒼白的女主人出來查看,并未注意到大白犬吠向的位子「大白,安靜。」
「媽」待我看清楚那女主人的臉龐時,我才發現那個滿頭蒼白的女主人,竟是自己最有血緣關係的人。
黃宸諾驚訝的看著楊倪「阿姨?」
楊倪看清來人是我,激動的拄著拐杖向前,用力的抱住我「傻孩子,你怎么會回來?」
「媽,爸呢?」許久,楊倪都不回應,我便慢慢拉開自己與楊倪的距離「爸爸,前幾個月不是出船捕魚了,照以前的時間,他也該回港了。」
楊倪強顏歡笑的將我牽進房屋的大廳,李柏木與黃宸諾一行人,跟著我的后面一起進入房屋里,映入眼簾的是面對大門口的神明廳,神明桌上的神主牌上,赫然刻著江鴻森的名字。
「回來就好了,先給你爸上個香。」
我語無倫次地看著楊倪「媽,爸怎么會」眼角的兩行淚,毫無保留的落了下來。
黃宸諾走到我旁邊,輕輕拍打著我的后背,默默安撫著我「奕煊哥,我們先上香。」
噗通一聲,我雙膝跪在地上,接過楊倪手上的香,對著江鴻森的神主牌崩潰大哭「孩兒未盡孝道,沒能見上您最后一面。爸,你前幾個月不是還跟我說,你出海捕魚去了,我還帶了幾位朋友,想與您一起出海賞景,您怎么就走的那么快?」
楊倪看見我潰堤的模樣,不忍心我在繼續跪下去,趕緊扶我起身「你爸,之前就去醫院檢查身體了,身體里本就有一顆瘤,醫生也勸他要去化療,但你也知道他這個人,為了可以多賺一點錢,身體根本就不管不顧的,直到前兩個月跟你打完電話后,他病情才開始惡化下去的,就在上個月初的半夜過世的。」
李柏木在旁邊推算著日子「上個月初,不就是我」
「媽,家里發生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訴我?」
楊倪看了一圈大家疑惑的眼神,無奈的從神明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張信封「你爸也沒上過學,但我在他床頭的柜子里,找到一封他寫給我的遺囑,是你爸讓我不要告訴你的,他怕你現在剛回國,事業都還沒穩定,你要是知道他走了,你不得放下一切回來。」
楊倪,你跟我相知相伴近一甲子,我并未給過你大富大貴的生活,更讓你每天辛苦在魚市場工作,雖然你這輩子從未嫌棄過我,但我仍對你感到抱歉。
你也早已習慣我的一切壞脾氣,愿為我們這個家做牛做馬的你,是我這一生當中,遇到最大的幸運了,你年紀輕輕便為我生下了江奕煊。
早年你我忙于工作,根本沒做盡父母之責,讓他從小就得學會獨立自主,上次你與我談起奕煊,你說他是因工作上出了些事情,才會回來看我們的,我當時在想我們跟這臭小子,有真正坐下來談過內心嗎?
思來想去,我記憶中的江奕煊,總是到了傍晚才回到家,平常與我們相處也乖巧又聽話,厝邊都說我們生了個寶,但他從未與我們談過他自己的內心,我總覺得面對江奕煊,就像面對一個偽裝大人的小孩般,有時我會害怕他現在的模樣,是否與我們長期不伴在他身旁有關,可我一直在反駁這個想法。
前幾天,我與他有過一通電話交談,他說著與之前一樣的話,讓我們都不必擔心他,我也與他說了家里重新蓋了一間房屋,也不知他回來時,找不找的到回家的路?也不知他回來時,我是否還能親眼見到他的成長?
楊倪,我明白自己時日已不多,臉頰凹陷的消瘦,緩緩明顯了起來,所以我欺騙了奕煊,我將出海捕魚去了,希望他這段期間不要打電話回家,也盼望在我走之時,你不用特別通知他回來幫我舉辦后事,我不希望他才剛回國,就放下在大城市的事業,回來幫我處理后世、守孝。
當他回來問起我時,在將他帶來我的神主牌前祭拜,我會好好保祐他在事業上的一切,如果他責怪起我時,你在將這封遺囑交給他,他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的,這輩子我很少跟他說起,我很愛他、我很為他驕傲,所以拜託你替我親口告訴他。
奕煊,爸爸要走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明白你想為家里盡一份心力,但每次看見你加班的黑眼圈,我內心都非常心疼,聽人總說「早熟的孩子與忙于工作的父母之間,內心一定會隔著一道聳立的圍墻。」爸爸從小就很少跟你談心,導致你跟家里總報喜不報悲,現在爸爸想好好跟你說「兒子,你永遠是我們江家的驕傲,爸爸很愛你。」
我努力讀清遺囑上的字跡,空氣無意間吹起一陣暖風,輕輕拂過我的臉龐,爸爸從未與我開口說出的那些話,我終于在遺囑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