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慶生了吧?」
躺在床上的古媺霓伸手幫林乘道拍了拍牛仔褲上的臟污,但沒拍掉,林乘道退開說:「別摸,是借廁所時地板上的臟水沾到的。」說著拿酒精噴了古媺霓的手消毒,又把牛仔褲換掉。
林乘道開玩笑說:「下次別幫我慶生了,去年說了一個月,結果一忙就給忘了;今年去是去了,結果騎一趟車去臺中,就跟人借了個廁所就回來了,你還得餓個兩天,真是不劃算。」
古媺霓吐完之后,似乎有比較舒服,躺在床上精神比早上好一些,聽林乘道自嘲,有點不開心:「說得好像是我特地挑今天生病一樣,壞心!」
林乘道坐在床邊,摸摸古媺霓的臉頰說:「沒怪你,怎么會怪你呢?霓霓生病好可憐,把拔親一下。」林乘道在古媺霓額頭上親了一下,就像爸爸哄女兒睡覺一樣,古媺霓吃吃傻笑,看起來就像個小女孩。
林乘道起身說:「你先睡一下,我去吃個飯再回來。」林乘道出門后,古媺霓才伸手摸了摸額頭,記憶中自家爸爸從不曾這么溫柔地哄自己睡覺,看來自己的女兒運氣比自己好。「想什么呢?什么我女兒,誰女兒啊……」古媺霓臉上一紅,害羞地躲到棉被里去了。
這學年要比賽的曲子,照理說已經不是林乘道等大四生可以去干預的,但在吳旭祥的推波助瀾下,指定曲從〈四季春〉、〈剽牛祭〉、〈沙漠巡行曲〉中,選了相較比較簡單的〈沙漠巡行曲〉。至于自選曲,據說是從一些曲子討論后,先選出〈童年的回憶〉、〈豐年祭〉、〈夏〉作為備案,再進行投票,林乘道沒有參與投票,古媺霓有回來問林乘道選哪一首比較好,林乘道說:「〈夏〉是誰提的啊?這首難度有點高耶,該不會是吳旭祥最后一年要玩個大的吧?」
古媺霓說:「我哪知道?反正我都沒練過嘛,啊,〈童年的回憶〉前年是不是練過了,畢演會有演奏過。」
林乘道說:「選〈夏〉也可以,但你們就辛苦了,我倒是沒差,今年采耘會參賽,幼倩很難說……等曲目出來后我再問她們好了。你要不要去問問看張祈豐要不要回來比賽啊?」
古媺霓翻了個白眼:「為什么要我去問啊?」
林乘道理所當然說:「你們同一屆啊,你不去問誰去問?」
古媺霓說:「社長會去問,跟我沒關係。」
林乘道趁著下課空檔問李幼倩說:「下學期比賽,你有打算回來幫忙嗎?」
李幼倩果斷拒絕:「大學生活有三年在國樂社,已經很夠了,今年就不去了。」
林乘道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在國樂社待到畢業耶,沒想到你大四就淡出社團了。」
李幼倩說:「也不是淡出吧,畢演會我還是會參與的,我跟采耘約好了吹一首合奏,大團曲能上幾首就上幾首,至于比賽就放過我吧,我還要準備教師檢定。」
林乘道說:「人各有志,也不能勉強啦,等你畢演會之前來練習。」
最后自選曲還是選了〈夏〉,林乘道可以理解吳旭祥還想拚最后一次的心態,但他有一點擔心各聲部的實力,是否能夠匹配,對于林乘道而言,參加全國學生音樂比賽的目的,已經不是單純的得獎了,只要能跟志同道合的伙伴們,合奏兩首曲子,一起參與比賽,就已經達到目標了,名次只是附加價值罷了,也許有人覺得名次才是最重要的,但林乘道不這么想,只要能完成兩首只有這群人能完成的樂曲,其實就足夠了,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事情。
每年國樂社的成員都在改變,有學長姐畢業,有學弟妹加入,很快就要輪到自己畢業了,這些人,這些事,都將湮沒于歷史的長河中,那怕只是滄海一粟,對林乘道而言,這些終將逝去的歲月,只能保留在記憶里的懷念,當自己再度回想起來,還能清楚地記得演奏時的每張臉,每個音嗎?參與其中本身就是意義,如果不是這樣,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林乘道想著想著,已經來到白沙國樂社,開門走進社團教室,只見古媺霓坐在揚琴前面,叮叮咚咚地演奏著樂段,當年那個連音都找不到的女孩,如今已經能夠流暢地演奏樂曲,林乘道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在前進,只有自己被留在原地,古媺霓敲到一個段落后,轉頭望向門口,發現林乘道站在那里,跳起來靠近說:「怎么傻站在這里?被我的美貌迷惑住了嗎?」
林乘道笑著說:「只是突然覺得你長大了,有點感慨。」
古媺霓不以為然:「什么意思?好像我以前都很幼稚一樣?」
林乘道突然摟住古媺霓的腰:「總覺得你有一天會飛到比我更高的地方,然后就一去不復返了,有點害怕。」
古媺霓笑著說:「那我豈不是要怕死了,你一直都飛在比我更高的地方,什么時候回頭看我一眼?」
林乘道心想:「原來霓霓是這樣看我的呀?原來我們都會害怕失去對方啊?」心中反而釋懷,笑著說:「我現在不就回頭看你了嗎?還說沒有呢!」兩人緊緊相擁,就像一開始交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