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高乾拿出些草葉、種子之類的,混著某種柜中的陳年麵粉,煮起了香氣四溢的“醒神茶”。
&esp;&esp;貞華接過一碗,默默地飲下,思惟:在這荒野中,自己毫無生存技能,無有了他,連飯都吃不上,真乃令人頹喪。
&esp;&esp;她望著他線條流暢的肌肉、稜角分明的面龐,雖因昨夜的纏綿,懷了兩分肌膚相親之后特有的款愛(親愛),但他之于她,仍是個可畏的陌生人、強暴犯和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esp;&esp;“好些未?”他過來擁住她,低聲軟語,像最好的情郎。
&esp;&esp;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對他感到本能的抗拒,他察覺了她的肢體反應,也不勉強,只自顧自低頭吃茶。
&esp;&esp;墨綠濃稠的醒神茶中,帶著香辛料特有的沖鼻,比單純的麵食更令人振作。
&esp;&esp;她鼓起勇氣道:“你此次劫掠,到底殺了幾人?以往的劣跡,又害了多少人喪命?”
&esp;&esp;他聞言微微一揚眉,繼而翹起唇角。
&esp;&esp;怎么,連歷數以往的受害者,都令他嗤笑開懷么?。。。
&esp;&esp;“若我說此次一個人都未死,你信嗎?
&esp;&esp;她將信將疑:“你不是說死了好幾個,已血流漂杵了?還是說大家都匍伏乞命,任由你等搶劫了?”
&esp;&esp;“唉,你真是個傻瓜。”他嘆,放下了茶碗,“若只死了幾個人,哪里會有那么多血?你大約是未見過流血而死的人吧?”
&esp;&esp;“那你為何彼時言之鑿鑿,若非是你親口說的,我又何敢信漂杵之辭?”她詫異道,“再說,你若不殺一人,人家就乖乖聽話的么?”
&esp;&esp;“哈,我其實是嚇你的,看你如此嚴肅,夸大其詞逗你,誰知你竟當真了。彼等么,匍匐倒未有,都好端端坐在車里,放下武器、一動不動。其實,被劫之人只要不反抗,便不會丟命的,我等又不是嗜殺之人,劫掠只為求財,多殺一人又不能變出黃金。”
&esp;&esp;她怔愣了下,竟有此等緣故?憶起了甚,卻又冷笑:“那金釧上的血是哪里來的?”
&esp;&esp;“嗯?血?夫人怕不是眼花了,抑或臆想過多?”他困惑道。
&esp;&esp;“你纔臆想!我昨日分明見到,釧上沾了斑斑血跡,都已差不多干了,若不是你等殺死的人的,又會是誰的血?!”
&esp;&esp;他搔了搔頭:“確實未殺一人,何來的血?何況贈與你前我還與敖曹爭搶過,若有哪怕一滴血,我兩人爭會都瞧不見?”
&esp;&esp;她咬唇不語了,他所言不無道理,只是,自己親眼所見的半干濃血,難道只是少眠之下的幻覺?
&esp;&esp;“取人財貨與取人性命,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只要能順利拿到財物,又何必費力多造殺業?”男子坦承道。
&esp;&esp;“。。。”呃,此時他倒是講起佛法來了?還又顧及起殺業了?
&esp;&esp;“為何突然對此事感興趣?是想知道我有多壞、多邪惡?”他笑著靠近她。
&esp;&esp;“高乾,你到底。。。殺過多少個人?”她踟躕著問道,哪怕此次未有,從前也殺過許多吧。
&esp;&esp;“唔,讓我想想。”他干下一碗醒神茶,似在認真思考,手指來回掐了幾遍,才以不十分確定的口吻道:“大約,不超過二十個吧。”
&esp;&esp;“甚?!”不超過二十個,那就是十幾個嘍?!“你為何要殺他們?他們到底做了甚,你非取其性命不可?”
&esp;&esp;“都是不肯乖乖就范的人,若不殺,爭能順利拿到東西?”他理直氣壯道,“記得有次,一男子倨傲地表示,若他的武器未被拿走,絕不會任由我等放肆。于是,我給了他個機會,把劍還給他,與他單獨挑戰。結果,那傢伙還是死在了我手下。”
&esp;&esp;她聞言語塞,憋了一陣纔恨恨道:“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哪有奉送你等的道理?你簡直是個喪心病狂的惡徒,朝廷為何不將你等剿滅乾凈,實在費解。”
&esp;&esp;“如今各地叛亂層出不窮,朝廷追剿還來不及呢,哪有功夫顧得上我?況且,我已經盡量出手輕些,非必要不殺人了,敖曹可比我兇暴得多,幾個月不見血,便失魂落魄的跟甚似的。若說我十惡不赦,他就是百死莫贖了。”
&esp;&esp;她又是一陣沉默,連此種事都要比爛,真是無藥可救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