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厲云霆。
有說不出的落寞悵然。
“它應該是看到陌生人在這兒,不太習慣罷了。”杜應澤拍了拍厲云霆的肩膀,勉強勾唇笑了笑。
厲云霆保持原來的姿勢沉默了許久,眼神沉痛而悲切。
杜應澤的話讓他恢復了理智,偽裝般給出了一點笑意:“嗯,到時候再去買多一只,別讓它太孤單了……”
不喜歡寵物的男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有隱約可見的憐惜。
氣氛驟然變得生硬,杜應澤還在堅持活躍氣氛:“我到時候陪你去逛,對了,你什么時候去旅游?我到時候也騰出時間跟你一起去!”
厲云霆思考了一下,眼中已經沒什么波動了:“再說吧。”
杜應澤在家里逗留了兩個小時,這一次過來,他從厲云霆眼里看不到半點色彩。
秦衍所介紹的那個心理醫生,是有必要建議他過去一趟。
可以厲云霆的性子,如何能說服他主動去看心理醫生,他一定覺得自己沒病,或許會大發雷霆。
于是,杜應澤不得已選擇了一個隱晦委婉的方案。
他說道:“我最近總是做噩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厲云霆嗤笑了一聲:“做噩夢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杜應澤不自在地換了一個坐姿,解釋道:“我夢到了我媽媽,她好像有什么話要跟我說,但每次想開口的時候,卻總被突發的意外打斷了!”
這個夢境倒是真實存在的,杜應澤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前兩個月他頻繁做著關于母親的夢境。
厲云霆的視線從電視機上收回,低垂的眉眼里閃過一絲滯澀。
杜應澤看到他有一絲動容,繼續補充道:“他們說這種情況需要去看看心理醫生,看看能不能分析得出來,我媽媽到底想跟我說些什么……”
杜應澤的這個說法其實是有幾分牽強的,可奈何有些人有著同樣的經歷,對此產生了興趣。
厲云霆淡淡說道:“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有沒有認識的人?”
目的達成的杜應澤臉上有了難掩的興奮,拍了拍沙發扶手,笑道:“好,我們明天就去,有認識的!”
當天他在厲云霆家吃完晚飯才離開的。
臨睡前,厲云霆站在陽臺上抽著煙,他總是淺淺吸一口,卻悶了好久才輕輕吐出來,煙霧將他冰涼的眉眼暈開了。
余思年離去這么久以來,厲云霆夢見過他一次。
夢里的人兒縮在墻角,雙目無神地盯著空氣發呆。
厲云霆走過去問他怎么了,他卻連頭也不肯抬起,最后連一個眼神都不愿意再給厲云霆了。
當晚,厲云霆又夢見了他。
余思年依舊靠在墻角,靜靜地望著某處失神。
那雙黑眸里似乎閃爍著帶著血腥的光芒,而他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腿,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害怕。
“小魚,寶寶……”
輕而易舉的幾個字稱呼,卻似乎奪走了厲云霆全身的力氣。
可角落里的人兒,卻始終不肯給他半點回應。
厲云霆艱難地扯起一個笑容,生怕嚇壞了那個膽小的人,他腳步緩慢地走到他面前,不敢有大動靜的驚擾。
他在人兒面前單腳跪地,眼眶通紅地看著他:“寶貝是不是很冷?”
余思年光著雙腳,鼻尖微微泛紅,就是堅持不肯出聲。
再后來,夢境的畫面變得十分可怖,鮮紅的血液從余思年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源源不斷的流出。
厲云霆不是被他恐怖的畫面嚇到,而是萬分悲痛地產生了窒息的感覺。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對他……
厲云霆大汗淋漓地從夢境中驚醒,外面雷聲滾滾,閃電劃過他沉痛的眼瞳,里面淌著熱淚。
他脆弱茫然地失聲痛哭,恨不得現在就去死。
——你是不是很疼,是不是難受,是不是冷了,餓了……
厲云霆沒能得到半句響應。
——你是不是恨我……
因為恨自己,所以連在夢里,都不愿意正視自己一眼。
厲云霆忽然呼吸不過來,緩慢起身打開了窗戶,任憑風吹雨打襲進屋內。
他難受極了,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救贖。
那晚徹夜無眠。
第二天,杜應澤如約來找厲云霆,一同前往心理診所。
那是秦衍的舊友,之前他也是靠對方逐漸走出了陰霾。
醫生姓林,年紀和厲云霆相仿。
杜應澤裝模作樣地提出自己先咨詢,關起門來后,和林醫生說了一些厲云霆大致的情況。
對方聽后,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專業的能力讓他的臉上掛著幾分平靜:“秦衍跟我說過一些情況,但畢竟沒有見過本人,還是很難判斷出什么的,可如果他的遭遇和秦衍相似,想必也是比較棘手……”
杜應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