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城剛從解剖室走出來,白色手套還沾著未完全洗凈的血痕,卷宗迭得老高壓在手臂上。冷冽的福馬林氣味縈繞不散,像一層看不見的陰霾,混著他身上獨有的清冷氣息,讓人下意識想要退開。
「邱子城,那浮尸的解剖如何?我的案子,先辦!」姜陞踩著高跟鞋走來,紅唇彎起一抹笑,聲音帶著檢察官特有的犀利與審視。
男人抬眸,灰藍色的雙眼像冰湖般寧靜卻深不見底。他的膚色因長年待在尸體與冷光燈下而更顯冷白,五官俊逸如刀刻,卻冷得像是雕像,沒有一絲溫度。
「快了。」他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姜陞與他是老同學,從高中到工作,幾乎一路同行。她太清楚邱子城——一個從少年時代就習慣把情緒埋進冰層底下的人。可今天,卻有些不同。
她目光銳利,忍不住細細打量著他。那種不動聲色的變化,敏銳如她,豈能看不出?
「我說邱醫生啊,你最近好像……不太一樣。」她半是探究,半是戲謔。
邱子城聞言,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溫和,卻讓人不敢靠近。那一瞬間,他眼底掠過的光,像刀鋒一樣銳利而危險,彷佛一旦靠近,就會被劃破血肉。
邱子城閉上眼,腦海里浮現那一夜的場景。
昏暗的燈光下,她纖細的身子被他壓在沙發床上,無處可逃,潔白的脖頸因為掙扎而泛紅,眼尾染著薄薄的淚痕。嘴里不斷喊著邱醫生停下來……可身體卻在一次又一次的侵入中顫抖著,無法欺騙人。
她那張可人秀氣的臉龐在他眼前交迭,像是天真無辜的小鹿,又像是被囚禁在牢籠里的美鳥,既掙扎又無助。他卻偏偏從那無助里,找到一種病態的滿足。
某處的血液滾得太燙,彷佛在提醒他——這個女人,不論愿不愿意,都已經被他刻下了屬于自己的痕跡。那一刻,他甚至有種近乎殘忍的快意,好像將她拉進深淵,與自己一同沉淪,才是唯一的答案。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壓斷在喉嚨里,可那顫抖的氣息卻一次次撞擊他理智的邊界。邱子城指尖不自覺蜷緊,回想起她被逼迫著迎合時的軟弱姿態,胸腔深處便涌上一股說不清是欲望還是黑暗的狂喜。
他甚至隱約覺得,自己早已無法離開這種讓她哭、讓她顫抖,卻又不得不承受的感覺。就算是地獄,他也要拉著她一起下去。
姜陞心頭一震。她多年見過多少亡命之徒,卻很少有人能讓她下意識心生警惕。可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面前這個總是以理智著稱的男人,比她審過的所有犯人都更加可怖。
「我們邱醫生動凡心了?什么樣的女人?」她挑眉,聲音里摻了幾分刻意壓下的八卦,卻裝作隨意。
邱子城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似笑非笑,卻如同一汪死水,深沉到讓人窒息。
那種沉默,比任何答案都更令人不安。
直到后來,姜陞才從蛛絲馬跡里拼湊出真相。
原來能讓這個以冷靜、溫和聞名的法醫出現裂痕的人,不是別人,竟是林書知——沉御庭的助理。
林書知?
一個看似能干的女人嗎?竟能讓這頭隱忍至極的猛獸撕開縫隙?
姜陞第一反應是嗤笑,可笑容卻僵在唇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莫名的寒意。因為她很快就明白——邱子城這樣的人,一旦動心,就不是什么簡單的愛戀。
他要的,不僅僅是「得到」。
而是「徹底的占有」。
她甚至在某些深夜的辦公室里,無意抬頭時,捕捉到邱子城盯著某張照片時的眼神。那雙灰藍色的瞳孔幽深得像淵海,卻泛著燒灼般的光,執念到幾近瘋狂。
——彷彿若林書知不屬于他,那么就不該屬于任何人。
姜陞心口一緊,忽然意識到一件比案件本身更駭人的事。
這樣的男人,動了情,比冷血更可怕。
因為冷血的人能理智地收手,
而病態的愛,卻會把人拖進無底深淵,粉身碎骨。
「欸……我還真無聊。」
姜陞深夜獨自坐在辦公桌前,四周的辦公室空蕩而靜,只剩下時鐘指針滴答作響。她的指尖一頁頁翻過卷宗,紙張的摩擦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冷白色的燈光將她冷面秀麗的五官映照得更加凌厲,眼底卻逐漸掀起一絲波瀾。
當翻到林書知的資料時,姜陞的動作猛地停住。
「靠!等等……」
那張清秀柔弱的臉龐,帶著一種無辜而單純的氣息,偏偏卻讓她心頭狠狠一震。眼神瞬間變得復雜,眉頭緊蹙,呼吸甚至不自覺沉重起來。
那張臉……太像了。
像極了某個曾經在黑暗過往中一閃而逝的影子。
一個她以為,早已被埋進泥土里、再也不會出現的名字與某些記憶。
她下意識地伸手,幾乎是顫抖著抓起桌上的電話。那串號碼很少被撥動,甚至連她自己都快忘了它的存在。撥號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