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擺在書房里的這一幅字,更多的是悲痛。讓高懷瑜覺得奇怪的就是這種不應該的悲痛。落款處清清楚楚標明了日期,那個時候太武帝正值壯年,正是雄心勃勃,籌劃著飲馬江南一統天下的時候,他悲痛什么呢?難道就因為前不久生了一次病,就覺得統一無望,痛苦成這樣了?絕對不應該,照史書記載,太武帝絕不會是那么悲觀的人,多愁善感四個字完全跟他不沾邊。所以這種能從筆跡中看出來的悲痛,就太奇怪了。如果高懷瑜對太武帝的了解沒有錯,那這些字,就不該是太武帝那樣的人寫的。可是感覺這種東西,過于主觀,僅憑這個就認定寫這首詩的另有其人,那也太不把辛辛苦苦幾十年搞學術研究的歷史學者放在眼里了。在自己不夠了解的領域,高懷瑜還是更相信那幾位華夏學者的判斷,對此也只是有些疑惑。橫豎也看不出什么來,高懷瑜決定等把東西送回國內,專業的事情讓專業的人來考證。……拍賣會剛結束,就有媒體試圖采訪高懷瑜。可惜高懷瑜實在是累了懶得應對,只讓葉婷婷去準備個公告,說明拍得的文物將會捐贈給玉京歷史博物館。公告還沒發出來,媒體就報道高懷瑜以六千六百萬的價格,從外國拍得一件華夏魏朝時期的文物。這下子時尚圈影視圈歷史圈的都跑來圍觀,熱鬧極了,都分不清到底算哪個板塊的新聞。王斌教授第一個轉發了這條微博,連發好幾個大拇指。“太多文物當年被盜流落在外,高董有心了。這件文物當年我同事還受邀出國去考證來歷,說是受邀,學校自費過去搗鼓出來,東西還是在人家手上。同事回來連生了好幾天悶氣,馬上轉發給她看看!”眾人還在刷博了解這文物來歷的時候,君玉官號發了高懷瑜準備將拍得的文物捐贈,正在聯系博物館單位。“高董人美心善!”“太好啦,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在博物館看到了!”“看了下這場拍賣會還有兩件華夏的文物,為什么不把另外兩件也買回來啊?才買一個回來,還是跟投資的劇有關,分明就是炒作。”“什么杠精,人家買了文物回來捐贈都要被你說。幾千萬是小數目嗎?你怎么不去買?”“你們發現沒有,還是以君玉公司全體工作人員的身份捐贈!我也想要這樣搞大事帶我的老板。”因為時差關系,新聞剛發出來時候華夏天都快亮了。元熙一大早起床就直接去了片場,中午休息的時候一看手機,才看到這個新聞。然后他心里一個咯噔。在腦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了找,他也沒想起來自己寫過這個……詩是寫過,但他沒寫在卷軸上!后來好像是有幾個人拍馬屁,把這詩寫下來了……還有起居郎會記一下,他自己肯定沒有!朕的懷瑜這是花六千六百萬買了個假貨啊?
元熙急得跳腳,非常為高董心疼錢,在心里把那拍賣行賣了罵了一百遍。可是等他點開新聞圖,就被上面的筆跡嚇一跳。這筆跡也模仿得太像了,而且不像純粹得仿造那樣沒什么情感……元熙看一眼就有點心驚,寫這首詩的人當時好像是一邊哭一邊寫的一樣……好像……好像懷瑜曾經提起過,自己駕崩以后大魏各勢力暗流涌動,常有人在他和新帝之間挑撥離間……連自己的幾個親信都不太相信他。有一次,他寫了自己作的詩,去打感情牌來著?元熙:懷瑜!元熙:你覺不覺得你拍下的這件文物,有點奇怪?那邊高懷瑜還在睡覺,并沒有回復。醒過來之后聊了幾句,兩個人都是一樣的觀點,這字不像是太武帝的性格。最后的結論是,等高懷瑜回國把文物帶回來再說。……一連在國外待了半個月,高懷瑜每天一回到家就忍不住去看自己拍下來的那個卷軸。心里總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東西很重要,他很熟悉。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卻依然什么都想不起來。其實他每晚都會做夢,有時候醒來只記得幾個片段,有時候完全記不得。隱隱約約的記憶里,好像夢中的情節都與這首詩,這卷軸有關。一件拍賣會上拍回來的文物,對他的生活而言并不重要,再疑惑他也并不準備刨根問底。每天照舊拜訪老師,畫畫,抽空跟還在劇組拍戲的男友聊聊天。不過那個夢在這半個月里反反復復地出現,后來幾天有些情節變得清晰了。他才意識到自己總在做同一個夢。……“趙王突然翻出齊王黨羽的陳年舊事,無非是想以此離間我與陛下。南陳降將已然倒向趙王,趙王究竟目的為何,薛將軍豈會不知?”高懷瑜直視眼前的將領,心中暗自嘆息。同為先帝親信,他們也曾并肩作戰過,可如今卻到了這般局面。薛平跟朝中的很多人一樣,都不信他。薛平回答道:“我效忠于陛下,陛下要我如何,我便如何。”“薛將軍!”高懷瑜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這個……薛將軍可還記得?”薛平面色微變,看著他一點點將卷軸打開,最后怔住:“先帝……”那是先帝元熙寫的詩,他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