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呀?是江左益被誰給招了魂了?”孟月池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將一副卷軸打開。圖上就是平盧節所統轄之地。“鹽場、港口,這兩樣成了可保平盧五年內成中原最繁盛之地,此兩樣最怕兵禍。”息猛娘笑了:“我的節度使大人,明年二月……”“除了平盧所轄之地,方圓五百里都無糧可用,兗州一地,朝廷的賑災糧一月只來了五百擔。”各地的糧荒災年遠沒有結束。亂世之下,是人是鬼,是兵是匪,誰能說得清楚?她把平盧養得油光水滑,是要當狼,不是當豬。孟月池要用息猛娘練出來的五千精兵為平盧守出一份太平。看看輿圖,再看看孟月池,息猛娘點頭:“罷了罷了,好歹是跟你干,糧草軍餉不會被卡,我干了就是了!”孟月池笑了笑,拿起案上的匣子遞給她。“九萬八千兩,省著點兒。”息猛娘打開看了一眼,高興壞了:“我還沒打過這么肥的仗!你早拿銀子出來我都去招兵了!”孟月池見她這般,也笑了:“早知道給你銀子就行,我就不說這么多話了。”官舍里,等著族中回信的顧家兄弟正好看見了穿城而過的精兵。顧淮珅很感興趣地探出頭:“素手閻羅的麾下鬼兵,果然名不虛傳。四哥,你看那個帶頭的是不是傳說中的厲鬼將?”顧淮玱沒說話。有強兵若此,難怪孟月池敢在中原賣鹽。官舍里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顧淮珅讓家仆去看看,片刻后,家仆回來說:“七郎君,外面是十幾位勇毅學宮的女夫子,淅川的陸郎君也來了,還有、還有繁京來的瑞郡王。” 姑娘請披黃袍(十八)勇毅學宮的一群夫子只在官舍略作停留,就被節度使府的人接走了,穿著短襖繡褲的年輕女子們坐上馬車去投奔她們心心念念的“祖師姨”,像是一下子把學宮里的人氣兒都帶走了。將手攏在袖中,陸寒城轉身抬頭,正好看見了迎出來的顧家兄弟。“郡王殿下,這兩位顧郎君出身淮南顧氏。”站在陸寒城身側,一個看著只有十二四歲上下的半大孩子穿著一身白狐大裘,一張被紫貂帽子包裹的小臉被北風吹得素白。顧家兄弟紛紛下來見禮,瑞郡王旁邊的女子笑著說:“郡王有令,兩位郎君不必多禮。”顧淮玱這才起身,站在了一旁。他七弟在此時看向他,被顧淮玱瞪了回去。自從明帝血洗宗室、令宗女承爵之后,萬俟皇族便再無幾個親王,能得單字封號的郡王已經是少之又少。代宗在奪位之前是誠安郡王,此爵承繼自弋陽王府,也就是說代宗的祖母就是明宗時候的弋陽王,代宗之父是弋陽王府第二子,得封郡王。穆宗是代宗之子,在他繼位后不久,最后一代弋陽王無后而終,他就將自己的幼妹出繼,降等承郡王爵,封地改到了靠近繁京的永鄴府。十五年前先代瑞郡王難產而死,爵位就給了她生下來的女兒,也就是現在這個不會說話的少女。換句話說,如今的瑞郡王是陛下的親表妹,如果她不是生來體弱多病不會說話,那她就是萬俟皇族中距離皇位最近之人。可惜,雖然聽聞陛下將她與景安郡王、樂寧郡王等人一同教養,又對她很是看重,大啟卻不會有個不能說話的皇帝。更遑論這皇帝還是女子。穆宗傳位女帝是因為他只有這一個女兒,當今陛下現在沒有親子,在宗室中選來選去總不會又選個女帝出來。千頭萬緒盤旋在顧淮玱心上,最終只剩了一個念頭——讓瑞郡王來了平盧,說到底是陛下給孟月池的恩寵。以瑞郡王的身份自然也不會留宿官舍,果然,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官舍門戶大開,穿著一身紅色官袍頭戴官帽的平盧節度使孟月池便來親迎郡王。走到這位年輕的節度使身前,瑞郡王低下頭,手捏著一個冊子,從裘衣里伸了出來。陛下令我等出京代巡各州聽聞孟大人你很是厲害,我來看看大人在繁京的時候我回了永鄴調養翻完了這二頁,瑞郡王將冊子收回來,又拿起一支特制的炭筆在第四頁上寫:
依本王沿途所見,大人果然很厲害本王是萬俟引微微抬頭,她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然后她好像呆了呆,又低頭在面前的本子上寫:陛下贊大人是名刀烈馬,本王誤會了。寫完這句,瑞郡王轉身看向身邊的女官。女官笑著說:“郡王在繁京聽了許多孟大人的傳言,特意為大人準備了一柄六十斤的精鋼大槍、一柄八十斤的大刀。”瑞郡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本王為人言所惑實在不該一旁的顧淮珅有些想笑,全天下都把這素手閻羅傳得妖魔鬼怪一般,這位瑞郡王也誤會了孟閻羅是那等天生猛將似的人物。文氣十足的女子如何能用得了什么大槍大刀?偏偏還是郡王從繁京特意帶來的,又不能不收。他卻沒想到足足一百四十斤的精鋼,在孟月池的眼里是極好的禮。微微俯身,她笑著說:“多謝郡王殿下賞賜,大槍大刀,我都極喜歡。”瑞郡王仔細看著面前的女子,見她臉上是一片坦然真誠,低頭,勾了下唇角。安置了這位從天而降一般的天潢貴胄,已經是夜里。孟月池要忙的事還很多,換了一身衣裳,裹著一件大裘,她走到了府中客院。客院里如今還正熱鬧,屋中燈火通明,偶爾有一陣陣的笑聲傳來。剛走到屋門前,孟月池就聽見有人說:“祖師姨在朔州的時候每次集日都要去集市上逛逛,她在蒙學的一個學生家里是賣羊皮的,每個集日都去集上,祖師姨一去問羊皮的價錢,那孩子的娘就問她孩子在學中可用心。祖師姨說話從來直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