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喜歡,鵝當然要!它矜持地狂點了好幾下頭。弱水沉簫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木盒,鵝展開翅膀把它接了過來,用羽毛小心護著。真是饞嘴到讓人沒眼看。秦四喜怕它太得意把脖子抻到天上去,提醒它:“你今日只是打了幾個人,這禮太重了,你收了是要回禮的。”回禮?那是人的規矩,跟鵝有什么關系?鵝假裝自己沒聽懂,低頭耷腦跟在秦四喜的身后只等著往外走。戲夢仙都東面,一群身形巨大的鷹成群飛來,遮天蔽日一般。帶頭的巨鷹張開雙翅約有五六長寬,它越過群山直入城中如烏云遮日,有人仰頭看著,突然覺得臉上一濕。“有血!”驚叫聲中,人們這才發現那巨鷹的爪子里竟然抓著人,鮮血從那些人的身上淋漓而下,如雨一般。不少修士為了躲避這些污血飛身而起,城中上下一片狼藉混亂。大鷹雙翼微攏,落在了比武臺上,一人自鷹背上翻身而下,眉頭先皺了起來。“趕路趕的匆忙,倒是忘了你們這兒的規矩。”這人身上原本穿著件黑色的女袍,被她隨手一扯扔在了地上,露出了血跡斑駁的中衣。此時再去看那件被扔到地上的女袍,就不禁讓人懷疑它原本不是黑的——是硬生生被血浸成黑色的。大概是嫌棄有血,這人索性把中衣也扯了,筋肉虬結的上半身只留了白色的束胸,沒有一絲贅肉的腰上系著黑色的褲子。她是個女人,可她只是站在那兒,就有一種懾人之勢。環顧四周,女人一腳將被鷹扔在地上的人踢出去數十丈遠,一張平實的臉上殺氣騰騰:“前些年聽說北洲有些小宗門臉都不要了,竟干起了鴇母的買賣,把有靈根的女子賣去東洲和南洲給人做爐鼎。我青竹道院也沒想跟各家翻臉,只是略提醒了下有些靈石不該賺,沒想到,反倒讓一些人覺得我們青竹道院是怕了他們。”被她踹出的人仰面躺在地上,已然不成人形,還是被人認了出來。“這、這是北游門的掌門!”其他的鷹盤旋在空中,此時也將它們爪子上抓的人丟了下來。“這是浮云樓的樓主!”“道成散人!”“這這!守蘭齋齋長?”……十幾個人,每個人都是北洲響當當的人物,每個人都被打得支離破碎,連一個四肢俱全的都找不到。好好的一場斗法盛會,此時如人間煉獄一般。站在當中的女人一把抓起一人,單手舉到了頭頂。“既然給他們的臉面他們不要,還敢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偷襲青竹道院,北游門、浮云樓、守蘭齋……這十七家宗門也不必再留了。”話語剛落,那兩人就被她徒手掐斷了脖子。同樣渾身是血的女修們從大鷹背后跳下,走到帶頭之人的身側,同樣脫了衣裳只穿著束胸,一個個臂粗背壯,悍然之氣撲面而來。偌大的城中一片死寂。弱水沉簫淺淺嘆氣:“這藺無執怎么把活兒干得這么臟?”藺無執正好抬頭,看見了她。“弱水沉簫,你旁邊那鵝怎么生得那般肥?”抻著頭看熱鬧的鵝立刻縮了下脖子,秦四喜縮得比它還快些。“不是,弱水掌事,我跟這位……殺神,是哪里像了?” 勾結“哪兒像?那自然是……”弱水沉簫思索片刻,“氣質。”氣質??!秦四喜看一眼藺無執,又把鵝的頭扳過來看自己:“你覺得像么?”鵝搖頭。瞥見樓下那個女人還在看自己,鵝小小退了兩步,低低“嘎”了一聲。戲夢樓下,有人大聲說:“藺無執,你青竹道院幾時成了北洲霸主,屠戮十七個宗門你簡直是入了魔道!”那人是個元嬰修士,穿著一身綠色的紗裙,秦四喜還記得他之前參加了琴技的比斗。彈得鵝都想捂耳朵。手持法器,叫嚷之人飛到了半空,在人群中精準找到了宗佑:“宗劍首!北洲十七門,今日被青竹道院和戲夢仙都聯手所破,數百修士身死道消,此等惡事,九陵界萬年來聞所未聞,還請宗劍首援手,為我北洲主持公道!”
第五鴻連忙看向宗佑。滄海神尊現在可是和弱水沉簫坐在一處,要是宗佑在這個時候擺出一副濟度齋劍首要主持公道的架勢,說不定就要再得罪了滄海神尊。哎呀,他想看宗佑比他還倒霉,可自己要是被遷怒了又該如何?那邊兒第五鴻還在心里轉著那八百個心思,宗佑已經直截了當地說:“若販賣爐鼎一事為真,這些人死有余辜。”那人急了:“宗劍首!你怎能助紂為虐?看看這滿地殘肢,北洲這十七宗門素日里都是懲惡揚善守心修行的仁善修士……”宗佑看向藺無執,抬手行了一禮:“藺掌院,你說北洲十七宗門參與買賣爐鼎,可有實據?”“我既然說了他們將人賣去做爐鼎,那自然是有證據的。”藺無執一抬手,一個高高壯壯一臉憨厚的姑娘就舉起了手里的厚冊子。“這五十多年,俺們師祖帶著俺們尋訪整個北洲還沒入道的姑娘,凡是有水靈根的,俺們都登記造冊,還在她們身上都點了黑舌蘭的花粉。虛無山的黑舌蘭俺們這一百多年沒有往外傳出去一朵,可是俺們去了南洲和東洲的師叔和師姐都用黑齒蜂找到了被俺們點了花粉的姑娘,還有的只是找到了墓。五十年,找到了一百三十九人,還有七十二座墳。”黑舌蘭是虛無山特產,花粉無色無味,只有黑齒蜂能找到黑舌蘭的花粉,不管是隔著多少年,又或者那人經歷了怎樣的水火摧折。青竹道院的女修們行走天下引雷煉體,是一件極危險的事,這看起來無用的黑舌蘭只有一個作用,就是讓青竹道院的修士們找到自己死在外面的同門。黑舌蘭的花瓣,是她們的歸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