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宛若一個男子在雨夜輕敲窗欞,訴說塵封的故事。這個故事,有書生,有邊關,有美人,有兒女情長,也有風月無邊。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故事的結局終究悲凄。然而峰回路轉地,嘈嘈切切的樂律為之一變。哀婉的離愁,陡變成千軍萬馬來相見的金戈,仿佛在嘲諷苦難的雨怎么不敢來得更快更急些。仿佛自天宮流瀉,雨幕中的樂聲振聾發聵,帶人身臨其境。蕭嵐音看到,兩軍對壘后的春天,思念的風吹過山谷,吹綠枝頭,吹向自己……然后一瞬間,滿山青翠。琵琶弦停,卻余音繞梁。范妃撫掌不語。教坊司的掌教在說,這是吹笛的高手彈出來的琵琶。蕭嵐音已不去思考他們在說什么了。眼前的屏風就像那座青山,向外探尋,只看得到滿眼的綠。她只得起身,繞過這座大山,拜謁那片綠的真容——屏風的那一面,懷抱琵琶的青年鳳目半睜,像畫里走出來的人。他的鬢角沾著雨水,應該算狼狽。為什么是應該呢?可能是因為那雙鳳眼,也可能是因為那顆眼頭紅痣,或又是因為他足夠冷淡平靜的神情。這不是一個輕易屈居人下的人,僅是一面,郡主就下了結論。明知他是難以抓在掌心的人,這次初見卻與他的樂聲一起,深深印在了蕭嵐音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