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問題,陽光也照不進來,不暗是不可能的好在鄧典的床很干凈,枕頭是蕎麥芯的,有一點清淡的蕎麥香,只是這樣暗的地方,拿著白手帕擦頭發的你便有點像女鬼。你把帕子扔床上,打開窗戶透風,百無聊賴地盤腿坐著鄧典回來時換好了衣服,你正想問怎么要這么久,突然眼尖地看到少年腕上一抹紅,之前還沒有的,奇怪地拽過來驗看,掩在袖里的腕子潰紅一片,分明是燙傷一會不見就變成這個樣子,而且光看他表情還猜不出什么。你吹了吹,少年雙頰泛起一層薄紅,應當是害處泛癢。不過癢也不能抓,抓了就會潰爛,你心中可憐,問他備沒備傷藥鄧典輕輕說:“平月姑娘,不礙事的。是我自己添茶不小心。”好在你不守規矩,自己翻到了藥瓶,拔掉塞子嗅聞,是積雪草的味道,也可將就用用“你不是說今天不當值嗎?”你納悶,倒出一枚小藥丸子,捏成齏粉,輕輕揉在紅潰處藥粉清清涼涼,有鎮定舒緩之效,上藥的指腹卻是溫熱的,碰撞在火辣辣的燙傷上,似乎要百感交匯。他抿唇,半晌才說:“我年紀小,幫哥哥們做些也沒什么的……”手腕上完藥就不疼了,就是有點涼涼的辣。你把玩著他的手,他反應過來,白皙的臉暈開紅霞,當真姣若好女你唔了一聲:“可你剛剛水里撲騰過來,他們好手好腳,要你幫什么呢?”鄧典沉默,你笑了一下,“我有個師弟,和你現在很像,和他說話,十句里有五句都是這個反應。你不能待在這了,再待下去,也要變得和我師弟一樣討人厭了。”“小人……”他的聲音像被七月炙陽照過的甘泉,清澈,動聽,難得的是沒有其他內侍的尖細娘氣。你想,大約就是與其他宦官不同,才要活得這么辛苦人和人之間的所有矛盾,總繞不開不同二字,難怪姜逾白情動時也不敢衣衫盡褪,連不明人心險惡的蛇妖也知,只要不同,就會召來厭惡“別擔心,六殿下人很好。”你隨意地說,不說憑你的交情,就是鄧典救了顧珵一命,這點恩典也是討得來的“我會回稟宮正司,將你調到蓬萊殿。那里沒有人會麻煩你幫忙,”你找了找,摸出一塊顧珵給你的金牌,這個應當就可以了,“啊,還要一味專治燙傷的藥,傷好前都得休息,不可以當差。”“姑娘如此照拂小人……”鄧典黑白分明的眼垂下,鴉睫輕顫似蝶,“小人無能,無以為報。”你怪道:“剛剛還銜環相報,怎么現在變成無以為報了。”他的眸有一層澄澈的水光,欲語還休,你知道這小黃門日子不易,對別人的善意總有一種害怕無法回報的憂心,故主動打趣道:“怎么會無以為報,你可以以身相許呀,我家人口簡單,我自己就能做主。”他的耳根紅熱一片,眸光隱隱在顫,“姑娘不要開玩笑了,小人被賣到了宮里…是宮里的人。”“咦,你在嫌棄我沒錢么?”你總算體會到水笙視錢財如糞土的感覺,托著腮調戲這漂亮少年,“好啊,之前還說要報答,現在就嫌棄我沒錢,哼。”“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焦急地抬眼,撞進你蕭散的目光里,“我是…是閹人…是不能和姑娘家…成、成親的…”“好啦,看把你急的,不逗你了。”他一句話都說不全了,你也收了帶小孩玩的心思,笑著問:“你在國文館當差,那是識字的咯?”他垂著頭,聲若蚊吶,“嗯,略識得幾個字。”“太好啦,拜托你幫我找本書,就是我需要的報答啦。”今天這出戰宛城雖好,可惜沒看完,你心里癢癢,就跟晚上想鮫珠記一樣你拉過他的手,笑道:“考考你,我寫在你手里,看你猜得對不對。”掌心傳來輕輕柔柔的比劃,鄧典努力地集中心神,仿佛面對的是什么金鑾殿試,連鼻尖都沁出了一滴小汗“這是……”他猶疑著,“鮫珠記?”你臉色一沉,他立即慚愧地噤聲“噗。”你噗嗤一聲笑出來,“小乖,這個表情太可愛了,快點搬來蓬萊宮和我玩。”他點點頭,似乎還沒能從你的變臉中回味過來,兀自糾結著,“是《鮫珠記》,對么?”“對極對極,就是鮫珠記。”你捏捏他的臉,又起了一點惡作劇的壞心思,“必須找到噢,要是找不到,我就讓六殿下把你賜給我,到時候你只能離開皇宮,跟著我住小土屋。”他的臉像個熟透的番茄,囁嚅著說不出話,但是因為你說過不喜歡沉默,所以憋了半天,只說:“我會盡力的。”很久之后,你有一次喝多了,數落鄧典開不起玩笑,總是兩句就著急,生怕不能和你撇清關系那時已經長高許多,眉目陰柔的少年忽然低低說:“我愿意的。”“真的嘛?”你以為他是說愿意同你玩鬧,并不放心上。卻不想那個少年只是連你的玩話都當了真,試圖用短暫的一生來銘記你的經過“真的。”不管是土屋、草屋、茅屋,他一直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