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滾滾,戰(zhàn)駒鐵蹄踏土而來,鐵狼嶄露獠牙,挾帶洶涌氣勢追到城門。
領頭的姚瓚途中便高舉景明帝令牌,揚聲嘶吼:「鐵狼軍奉皇上旨意而來,快快開門!」
城墻守衛(wèi)探頭張望,朝下吼道:「世子稍候,辦事規(guī)矩,小的必須通傳確認,才能讓世子您進來?!?
姚瓚應了,方才將令牌放下,就聽皇城方向響起喪鐘聲響,竟是他們晚來一步,景明帝已絕了氣息。
「阿兄。」姚盛策動馬頭,與姚瓚并駕齊驅,兩人身上都綁著替承王守喪的白絲帶,神色憔悴,「難道……」
語未盡,兩人都已明白這半天之差,足夠長封天翻地覆,三皇子恐怕已經(jīng)遭受四皇子毒手,朝中再無人能與他相抗衡。
「難道我們真的要奉那種人為主?」姚盛恨極,牙根咬得格格作響。
姚瓚同樣臉色鐵青,卻多有隱忍,看不出喜怒,道:「……父王的意思,是姚家不叛,謹遵圣命?!?
姚方源尸骨未寒,姚瓚才掌兵權,斷無可能立刻換了對葛家的態(tài)度,領著鐵狼叛亂捧新主。
姚盛腦子明白,心頭卻無法茍同,扯起韁繩,便要殺進城中,被早有準備的姚瓚一把攔下。
「阿兄你讓我走,我不可能會為他效命。」姚盛爬滿血絲的眼中,有洶涌的情緒在燃燒,已無法輕易澆滅,「簫笙他在宮中護陛下周全,如今陛下……簫笙若是出事,就是天皇老子,我也要他的命!」
「放肆?!挂Ν懣圩〉艿艿氖直郏惭詤柹改氵€記得我姚家的祖訓嗎?」
「知道又如何?!挂κ⑴ゎ^看向姚瓚,笑容扭曲,目無焦點,「但是阿兄,我真當不了圣人,我只要江簫笙?!?
「江簫笙?」姚瓚不知他與弟弟有何關係,剛要問,就見幾名孩童笑著跑來跑去,逢人就塞一張紙給他。
但見附近守將看清紙上內(nèi)容,都面色詭異,姚家兩兄弟也跟著低頭閱讀。
這一看,就是半天過去,在來通知他們已經(jīng)能進城的守將靠近前,他們都維持著垂首不語,神色恍惚的模樣。
姚盛猛地收緊手掌,紙條瞬即在他掌中擰成一團,「這下阿兄你沒理由攔我了吧?」
姚瓚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調(diào)好頭盔,劍指皇宮,揚聲道:「出發(fā)!目標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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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帝去得突然,沒留下任何傳位詔書,名聲大好的四皇子,驟然成為群臣追捧的目標。
站在階梯之上,四皇子距離龍椅不過一步之遙,耳邊盡是盛讚之語,他滿心彭湃,面上依舊保持為難模樣,百般推託,似乎這皇位是他的不得不為。
他拱手,左右張望,正要答應眾臣的起哄,坐上龍椅,就聽一道他曾經(jīng)熟悉至極,而今不屑一顧的嗓音響起。
「且慢。」
群臣尋聲望去,便見葛君暉將一封書信高舉過頭,緩步越過眾臣,身后是抓著一疊紙向四方灑去的小貴子。
久違換上朝服,葛君暉神情堅毅,姿態(tài)威嚴,刺得四皇子眼疼心亂,彷彿回到過往,那個必須高高仰望太子,活得卑微怯懦的日子。
都是皇子,憑什么他有承王相護,太傅推崇,而他活得彷彿地溝里的老鼠,誰都看不順眼,渺小污穢?
葛君暉對上他飽含惡意的視線,不退反進,沉聲喝道:「四弟,要坐上這位置,你的心不虛嗎?」
「心虛?」四皇子冷笑:「昨夜父皇出事,你在何處?此時你才出來想要奪權,不怕坐不穩(wěn),命也沒了嗎?」
眾臣面面相覷,他們自然是記得還有一位太子的存在。
葛君暉雖為正統(tǒng)繼承人,可他身子抱恙,多年不理俗事,景明帝生前又多有動作,疑要廢太子,他們才忽略了他,選擇多有表現(xiàn),此次還立下大功,逮住三皇子與江簫笙這兩個逆賊的四皇子。
他們并不覺得自己的判斷失誤,幾人交換眼神,踏出一步,要為四皇子護航,身旁因為好奇撿起地上紙張閱讀的同僚就發(fā)出驚呼。
「怎、怎么會?當年竟是四皇子對太子下的手!」
葛君暉立于人群中央,背后是逐漸升起,多日來總算撥云見日的燦爛陽光,斜落在他周身,將他映得恍若神祉,「四弟,你什么都算到了,唯獨人心算不穿。」
「你肯定沒想到,父皇雖因為利益,替你掩蓋了真相。最后卻為了與我的父子之情,暗地藏起你毒害我的證據(jù),始終不曾銷毀?!?
「你胡說!」四皇子失了風度,幾步闖下階梯,就要搶過太子手上的書信。
幸而,小貴子早有戒備,顧不得尊卑禮儀,衝上去就將四皇子堵在太子幾步開外,近不得身。
「四弟,你當真執(zhí)迷不悟,」太子眼底似憐似悲,最終旋過身子,迎著蒼天久違為大周撒下的光彩,道:「此為先帝親筆罪己詔,誰敢上前!」
離得近的,隱約可見葛君暉手上那文件上印有玉璽,筆跡確實與景明帝的一致,頓時頭腦一片空白。在反應過來前,就跪拜下去,帶動身后文武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