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頂多聲勢大了點,禁軍就能應付,指不定根本用不上我的人。」
江簫笙想來應如是,便抬手蓋在他的眼上,道:「那你再歇會,這都忙了好幾天,怕是根本沒睡多久。」
買糧聽來輕松,可要隱瞞身分,瞞過邊境那群精明的商人,還要爭取時間,多湊點銀子讓姚瓚帶過去,要預先做的準備真不少。
姚盛四處奔波,好不容易預備妥當,午后剛送走姚瓚,連停下腳的時間都沒有,就趕往酒樓外盯場,一刻不得間。
江簫笙撫過姚盛又細又軟的發(fā),忽然有些好笑,這人總愛嚷嚷懶散,到頭來卻是最忙的那一個。
姚盛循著他的笑聲,懶懶抬起眼皮,順帶取下江簫笙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你也不差,線索查到不少了吧?」
江簫笙撓了撓掌下男人的厚臉皮,道:「是不少。順著那發(fā)簪,我發(fā)現那些短少糧食的糧倉管理者,前陣子都有鬧出點傳聞,大多與女人有關。」
姚盛:「美人計?」
「沒錯。」江簫笙接著說:「先前太傅查不到的事,我也有了點頭緒。」
他沒因為學子派來的人功夫低劣就放松戒心,竟意外順著這點,查到了學子們的真實身分,「那些學子恐怕是人牙子,還是專門賣高級貨色的,太傅才會追查不到。」
名門貴族看似光鮮亮麗,內里說不得的事不少,偶有額外需求,就會找上手段高超的人牙子,跟他們買調教過的奴婢。
為了不讓自己買貨的事流傳出去,委託過的客戶通常會協(xié)助人牙子隱藏身分。若人牙子經手無數,得到眾多貴族的庇護,短時間內,就算是胡千禮,也別挖到更多訊息。
江簫笙冷聲道;「此番,若不是這場風雪來得突然,陛下提前了詩會,人牙子被打得措手不及,倉促行事,只找得來恰好在附近的普通貨源,當作棄子使用,我們怕是要花許久,才能逮住他們的真實身分。」
「美人計與販售高級貨物的人牙子,」姚盛輕笑一聲,「這要如何不讓人懷疑?」
「如今,我們只能肯定偷糧一事籌謀許久,卻不能確認四皇子究竟知不知情。他將這些人帶到長封絕非偶然,可如今不多加協(xié)助,又像是確信人牙子有本事……」江簫笙道:「也罷,過了今晚,只要四皇子替人牙子出了頭,咱們基本就能肯定這事他必有參與。」
兩人耳目清明,隱隱可聞一街之外,酒樓內器樂拉奏,用以助興的歌舞聲──不知過了多久,里頭彼此稱讚的慶賀聲,不出所料,忽然換成了陣陣尖叫,幾些書生裝扮的人相互拉扯,爭先恐后逃出酒樓。
動手了?
車廂內,兩人對視一眼,并未立即闖入酒樓。姚盛不慌不忙,掏出一個指節(jié)大小的笛子,輕輕吹了一個無聲的笛音。
下一瞬,幾道黑影逆流人群,如飛鳶急速竄進酒樓,酒樓內的尖叫聲依然雜亂,卻緩了點,逐漸沒了先前的慌張失措。
處理好了?
江簫笙剛緩了口氣,就聽酒樓內,又是一陣凄厲至極的尖叫響起,頓時將他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再也坐不住。
顧不上靜觀其變,三人無須多言,拎起刀直闖酒樓,在推開人群后,面對的是遠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多,功夫更為精實的刺客。就算禁軍與姚盛安排的暗衛(wèi)齊心聯(lián)手,也不過與他們在伯仲之間。
「該死!」江簫笙暗咒一聲,隱約可見中央舞臺之上,似有幾名書生倒臥血泊,不知生息,與他們設想的小打小鬧全然不同。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沒時間細想,江簫笙與明暘迅速拔刀加入戰(zhàn)局。姚盛則是觀望左右,見有幾名文官朝他看來,當即換上一副驚慌模樣,邊喊救命,邊抄起酒杯,往刺客后腦勺扔,偶有得中,竟真能擊昏刺客,立即吸引了一群人往他身后躲。
破碎的嘶吼聲此起彼落,詩文抄本在慌亂間被掃落在地,上頭歌頌大周的詩文浸入血泊,霎時爬滿腥紅痕跡,一片狼藉。
從歌舞昇平到阿鼻地獄,不過幾息之間。
銀光獵獵,江簫笙出手并非粗獷地大開大合,而是縝密連貫的殺招,往往趁著敵人攻擊之時逮住細微破綻,咬住要害死命不放,一招致命。
他的攻勢綿實精巧,擊殺刺客只在轉瞬之間,原先相互抗衡的局勢很快翻轉,成了禁軍一面倒的壓制。
可事發(fā)往往出人預料,刺客見他們落入下風,竟毫不戀戰(zhàn),紛紛飲刀自刎,傷痕直入三寸,筋脈盡斷,血水噴濺涌出,絕無生機。
「該不會……」姚盛登時臉色大變,跑向被他扔暈的刺客,就見他們果然也沒了呼吸。
他俐落掰開刺客的嘴一瞧,立刻散出一道奇異苦味,顯然是刺客嘴中早含了劇毒藥包,若中招倒地,受到撞擊就會破裂流出,當場奪命。
姚盛暗叫不好,扭頭就見江簫笙越過滿地尸首,披著血色,神色漠然,大步朝向舞臺而去。
彎下腰,江簫笙翻動尸體,一個一個都不放過,臉上神情雖未變化,眼底卻是一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