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葛君暉予以回報。
可他心意已決,輕輕搖頭,道:「瓚兄,你該知道我為什么不愿意,那人等了我許多年,下半輩子,我只愿帶他游山玩水,遠離皇城。」
語落,門外驟然響起吱呀輪軸轉動聲,動靜淺淡,葛君暉卻霍地雙眼一亮,毫不猶豫起身相迎,推開門板道:「你怎么來了?」
「我聽說瓚兄與阿盛來了,許久未見,我該來打聲招呼。」說話的人嗓音古怪,低沉又帶著幾分柔意,叫人難辨性別。
知曉來人是誰,姚瓚與姚盛跟著起身,朝坐在輪椅上,被葛君暉推入屋內的人躬身說道:「見過太子妃。」
太子妃與葛君暉打扮相似,全是大氅緊裹全身,也就露出一截纖細腳踝,以及巴掌大小的鵝蛋臉,姿態柔美,「你們要這么多禮,我下回真不敢來了。」
一開口,太子妃的矜貴氣息就散了大半,那豪爽態度,與姚盛有幾分雷同。
屋內暖得過分,太子妃悶得慌,見屋內都是知根究底的熟人,才松了松襟口領結,脖頸上突起的喉結若隱若現,明晃晃昭示著他的真實性別。
姚瓚目光在上頭一掃而過,臉色一黑,轉眼就見葛君暉喜悅的笑容,終究什么都沒說。
姚盛倒是淡定自若,笑瞇起眼,說:「還是我阿兄有面子,前幾回我來,都沒能見到太子妃。」
太子妃笑罵:「我有聽君暉說起朝堂發生的事,就怕盯著太子府的人變多,乾脆不出來了,怎么到你口中說得像是大小眼似的。」
太子妃本為葛君暉貼身侍衛,擅于隱匿暗殺,智謀抑是精妙,兩人日久生情,幾經波折終成正果,還趁著皇帝有意放逐太子時成了婚,自請出宮,偏安一隅。
可為求安寧,太子妃不愿他的體型引人注目,索性尋了由頭坐上輪椅,只要有外人在,他就離不開那椅子,引得葛君暉萬般愧疚憐惜。
葛君暉發覺姚瓚神情難看,唯恐他遷怒太子妃,忙道:「況且,瓚兄你忘了嗎?當年我鬧著想離開長封,游遍天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兒時的太子呼風喚雨,人人捧著他,在中毒前從未想過,一貫對他萬般關愛的父皇,阿諛奉承的大臣,會有那樣丑陋冷漠的面孔,狠狠將他輾入塵埃。
短短幾年,他走過極盛,也熬過極衰,現在的他不過一副破敗身子,再入深淵,想來是沒有機會再扛過來。
姚瓚被他的話勾起回憶,這才靜默了聲,良久道:「無論你爭或不爭,姚家人都是你的靠山。」
言下之意,只要姚家不倒,那怕成王敗寇大局已定,新帝也沒可能取太子的命。
葛君暉霎時開顏一笑,不過清秀的文雅面容燦爛起來,原本瀟灑開朗的性子終于從病弱的軀殼中,悄然探出了頭,「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