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淮錯愕地看著眼前的晉衍,一聲“師父”想脫口而出,卻又咽了回去。
不,這是煉魂窟中年輕版的晉衍,還未收她為徒的那個晉衍。
崔淮在腦海中問系統:“這是怎么一回事?”
系統一番掃描,得出結論:“你銅板中的那一半晉衍殘魂本來意識混沌,但此前和煉魂窟中晉衍留下來的意識融合了,后來他一直在沉睡,如今在須彌境中,另一半殘魂的魂力召喚著他,所以他出來了。”
得知了原委,崔淮仍然不知道該如何和這個晉衍打交道。
按道理,他們應當算陌生人,畢竟這個晉衍沒和她有過交集。
但那些后續的歡樂和痛苦,都植根于崔淮的記憶中,即使這個晉衍一無所知。
崔淮不知說什么,晉衍倒是沒什么顧忌,他飄離銅錢,四處看看,帶著笑意道:“我如今這個樣子,是不是其實我根本沒飛升?之前在煉魂窟,小友是為了安慰我吧。”
崔淮見晉衍蹲下,伸出一只手探入眼前的涓涓流淌的溪流,溪流穿過了他的手,沒有遭受任何阻礙地順暢向前。
一縷殘魂,并無實體,自然擋無可擋。
縱使晉衍臉上帶著笑意,但眉宇間的困惑與迷茫做不得假。
年輕時的晉衍稱得上劍壓群雄,意氣風發,可能從未想過自己會沒能飛升,甚至落到今日這等地步。
看著他的低落,崔淮突然又想起晉衍曾經在梧陽國街角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
那只溫暖過她很久的手。
崔淮沒再猶豫,在晉衍身旁蹲下,同樣將手伸進溪流,洗了一遍手,轉頭施法引訣,溪水被牽引著在晉衍的手邊打了個轉,仿佛那只手不是虛影,而是一只實實在在存在的手一般。
水流褪去,崔淮起身:“行了,你的手也洗好了。”
崔淮沒再繼續騙晉衍,告訴了他,曾經天下第一劍的晉衍劍尊真的沒能飛升。
“后來,你成為了我的徒弟是嗎?”晉衍已然消化了他隕落的事實,問崔淮道。
崔淮有些驚訝地點點頭:“你怎么看出來的?”
“這個好像是我的。”晉衍指向崔淮腰間墜著的銅板。
崔淮摩挲銅板邊緣,反問道:“說不定只是相似。”
晉衍笑著搖了搖頭,他又指了指天聲劍:“你的劍是由玄鐵打造的吧,全修仙界只有兩塊,都在我這里,一塊用來造我的青霄劍,另一塊是我留給我徒弟的。”
崔淮的天聲劍的確是玄鐵所制,是崔淮晉升元嬰后,晉衍尋煉器宗最負盛名的大師為她打造而成。
崔淮發現自己居然把那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連著當初收到天聲劍時的喜悅,以及那時她對晉衍的依賴。
可惜都過去了。
崔淮強硬地停止追憶往昔,重新回到自己來須彌境的目的:“平日里銅板算卦很好用,如今是因為你的緣故,它才沒反應的嗎?”
“你是找我留在此處的另一半殘魂對嗎?”
崔淮說她要找到那一半,將他們合二為一。
“果然還是徒弟貼心,還知道給師父收尸”,晉衍當即用左手掐算一番,慢吞吞道,“從前你用銅板算卦,想來是銅板里的那一半殘魂出了不少力,如今你要算我另一半魂魄的位置,可卦師不自卜,自然算不出來了。”
聽到這個答復,崔淮有些煩躁,須彌境地域遼闊,她只有十日時間,若是一寸寸去找晉衍另一半殘魂的蹤跡,那可能等須彌境關了,她都還沒找到。
晉衍卻讓崔淮不必心急:“我的確算不到,但兩半殘魂之間有天然的吸引,我應當能憑借著感覺找到他。”
崔淮當即打起精神,向前大跨步走了兩大步,見晉衍沒跟上,還留在原地,催他道:“那還愣著干什么?你快給我帶路。”
晉衍啞然失笑,他這個徒弟居然是這么一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倒是與他截然不同。
除了練劍之外,沒什么能讓晉衍著急的。
他聽從崔淮的催促,跟上了她的腳步,飄了片刻,指著相反的方向道:“但是我感覺另外一半在那邊。”
崔淮:“……”
果然,晉衍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
當年她還小,剛來青云峰,吵著要吃凡間的吃食,晉衍下山買了幾次后,揚言要自己親手做,并聲稱下廚不可能比練劍還難。
剛放完大話,他先是研究食譜花了日,之后又制作了半個月的黑炭,最后才勉強能入口。
在晉衍學習廚藝的這段時日,崔淮因為試菜成了無涯宗醫修堂的常客。
很難說,崔淮最后成功戒掉吃食,沒有晉衍的功勞。
崔淮那時就意識到,除了練劍和算卦,晉衍在任何領域都沒有天賦,不靠譜得緊!
而如今跟著年輕版的晉衍在須彌境來回亂跑,崔淮只覺得她當初對晉衍的認識可謂是鞭辟入里。
崔淮跟著晉衍先是去了最近的忘憂泉,在這里沒發現殘魂的蹤跡,崔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