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復一日,一周又一周,兩個月很快過去,在那個特殊的日子,林青云和謝鳴知坐在收音機前,聽媒體宣布恢復高考這一消息。
即使謝鳴知都已經做好準備,也沒想到這一決策來的如此之快,他以為會是明年、后年,或許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后。
謝鳴知興奮地站起身,拉住林青云的手,“等回城了,我帶你回家,我家后院長了一片櫻桃樹,春天粉色的櫻桃花開滿樹梢,風一吹,簌簌地往下落,就像下了一場花雨……”
林青云耐心地聽他描述,通過他的話好似真的也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應該,很漂亮吧。
謝鳴知搖了搖少女的手,“我還想帶你去見奶奶。”林青云抿了抿唇,她覺得少年的奶奶應該不會喜歡她。
似乎看出少女的顧慮,謝鳴知從床底翻出個木箱,打開鎖,從里面拿出來一條紅色的圍巾,遞給林青云,“我給奶奶寫信提起過,這里有個小女孩很關照我,她聽說這里天冷,特地給你織的呢。”
林青云摸著圍巾細密的針腳,點了點頭,“替我謝謝奶奶。”
謝鳴知的臉頰湊到少女臉邊,輕輕蹭了蹭,“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謝鳴知的膽子倒是大了很多,林青云把他的臉推遠了些,“等通知書下來就去。”
她身子一輕,被謝鳴知撈到懷里轉圈圈,青年眉梢上都帶了笑意,屋子里一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在十月的末尾,林青云上了一趟山,她帶了好幾大包的生活用品,有臘肉、棉被、紅糖和過冬的衣服等等。
待林青云再次坐到陳青對面,只覺得恍如隔日,少年的面容依舊艷麗,皮膚卻好似更加蒼白了。
陳青正如她離開那天,給她泡了杯茶。自林青云上次從人販子窩回來,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她聽村里的大嬸說前些日子,去后山撿柴時總能看到有個人晃來晃去,異瞳,臉白的像紙,林青云料想此人肯定就是幫忙找蘇玉秀的陳青了,一時心下有些過意不去,特地抽出時間過來一趟。
少年的面色平靜,不似初次見面時那樣鮮活,林青云偷偷打量了幾下陳青,對他這副樣子有些不習慣,開口道,“我最近有些忙,之前出了些事,所以沒來的及兌現承諾,不好意思啊。”
陳青搖搖頭,面上帶著關切,眼神卻很空洞,“我聽傳話的人說,你被人擄走了,現在有沒有什么大礙?”
林青云搖搖頭,“沒什么事,只不過最近在忙著讀書,所以現在才來找你。”她把口袋里的書取出來,放在桌子上
陳青疑惑地開口,“這是什么?”林青云指了指封皮上的字解釋道,“這是教材,還有字典,你可以看它讀書認字,現在外面恢復高考了,你要不要也試試?不會的問我就好。”
陳青感受著手下的觸感,搖搖頭,“青青,謝謝你,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以后肯定會越來越忙的,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況且,我對于上大學也沒什么興趣。”
林青云本來還想勸兩句,看少年冷硬的側臉放棄了,她正要起身告別時,陳青叫住了她,“今天可不可以陪我多待一會?”
下一次見就不知何時了,林青云聞言重新坐下,給少年講起了安徒生童話,從灰姑娘到白雪公主,最后又給陳青講了一遍萵苣姑娘。
不知為何,陳青對于萵苣姑娘這個故事很是偏愛,纏著她講了一遍又一遍。
過了許久,少年看向林青云,手往前一伸,手指觸到了林青云的側臉,他的力道又輕又柔,像一滴冰涼的雨珠落到了少女的唇瓣。
從一開始進門,林青云就感到一絲違和感,她的思緒如同亂麻,以至于他手指落下的一瞬沒有將其及時推開,少年的手指沿著她的唇瓣向上,拂過她的鼻尖。
林青云害怕少年尖銳的指甲戳到自己的眼睛,趕緊閉上了眼,陳青的手指又點到了少女眼睛的位置,感受眼球不安地在指下滾動,撫過她的眉。
陳青施施然收回手,林青云有點摸不著頭腦,就聽陳青開口問道,“我們第一次見的那天,你為什么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害怕我的眼睛?”
林青云想說本來就很好看,又覺得敷衍,斟酌片刻總結,“你知道烏鴉嗎?黑在很多人眼中象征苦痛災厄,但其實是人類的雙眼捕捉不到它們真正的顏色,它其實是五彩斑斕的,只不過是大家看不出來罷了。”
陳青一怔,聽著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上帝嫉妒烏鴉的絢麗,所以賜予了人們看不見烏鴉真實色彩的眼睛,你的眼睛和它的羽毛都一樣啊,只不過需要正確的人欣賞。”
他忽地笑起來,顧盼生輝,讓人心跳頓緩,眼彎彎似夜空中的上弦月,又回到了初見時生機勃勃的少年模樣。
時間不早了,陳青把林青云送到門口。
林青云回頭望去,破敗的木屋,掉落的樹葉,陳青站在門前,向她招手,如同一枝剎那間盛放又急速凋零的曇花。
離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林青云和謝鳴知也是加班加點地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