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宜冷眼看向那人,“喲,你倒是很會慷他人之慨,不如這樣,你行行好,出錢給她升艙,成嗎?”
那人面露尷尬,立刻扭頭裝聽不見了。
空姐及時趕來,微胖男士忙招呼她評理。
蘇宜坐下去,重新扣上安全帶。
聽完事情經(jīng)過,空乘告訴男士,“先生,飛機(jī)巡航期間,乘客是可以調(diào)節(jié)靠背的,而且前面這位女士只是微調(diào)。”
“她一往后靠,小桌板都要抵著我老婆的肚子了,她懷孕了,這空間坐著忒難受!這樣,你看還有沒有空位,給前面那女的換個位置?”
蘇宜毫不退讓,接過話茬,“我選的靠過道,那我就要坐在這兒。要換你自己換。”
“你怎么這樣啊!”男士慍怒,手指著蘇宜怒目圓睜,“讓你坐其他位置怎么了!”
“就是單純不想為你行方便,懂?”蘇宜從小就這樣,牙尖嘴利,擅長拒絕,一點(diǎn)虧都吃不得。
面對這種情形聲線都不變一下,說的話卻足夠讓人下不來臺。
耳邊傳來一聲輕嗤。
空姐幾番勸說,最后讓心不甘情不愿的孕婦換去其他座位。
蘇宜換了個二郎腿翹,扭過頭,瞥了眼過道另一旁的男人。
剛才那聲意味不明的笑似乎來自于他。
艙內(nèi)光線昏暗,像是加了顆粒感的濾鏡。
只見那人一身矜貴的黑色大衣,里頭是一套剪裁得體的西裝,锃亮的皮鞋擱在前方座位下,一塵不染。
他的體面和其他趕路的乘客對比鮮明,只是經(jīng)濟(jì)艙的逼仄空間似乎有些委屈他了。
視線里出現(xiàn)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他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白皙、修長、干凈,尤其和衣服的黑色拉滿反差,手背上的青筋明顯。
似乎察覺到目光,季謹(jǐn)川扭頭,視線與她撞上。
那是一張英俊的臉,桃花眼微微上翹,眉宇間有屬于他這個年紀(jì)才有的銳氣,連帶著一種清潤的疏離感。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眨眼,空氣中仿佛有暗流涌動。
機(jī)身顛簸不平,后方傳來小孩的哭聲,母親連忙輕哄。
蘇宜回過神,不動聲色地移開眼,戴上眼罩,雙手抱臂,重新醞釀睡意。
這次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落地北京已是晚上十一點(diǎn),蘇宜背上琴盒,挎上托特包站到過道。
前面排了老長的隊,余光里,那個男人也提包站到她身后。高大的陰影落在肩頭,擋住了頭頂?shù)墓猓嬖诟袠O強(qiáng)。
他敞開的大衣邊緣似有若無地擦過她的琴盒,昏黃的燈光下,依稀能看出銀色盒面上刻的名字——sui蘇。
前幾排靠窗的乘客站出來,腿一軟,不小心撞了把過道的人。跟多米洛牌似的,人群接連后倒,來不及反應(yīng),蘇宜慣性后退,跌進(jìn)一個寬厚的胸懷。
胳膊肘很快被一只大手握住,蘇宜側(cè)頭往上看,流暢的下頜線條映入眼簾,鼻息間能聞到清淡的木香。
“當(dāng)心。”季謹(jǐn)川低頭,清淺的呼吸落在她眼睫。
聲音沉穩(wěn)、富有磁性。
他的臉近在咫尺,干凈得像晶瑩剔透的璞玉。
“不好意思。”蘇宜臉有些燙,從他懷里起開,柔順的長發(fā)擦過他的衣領(lǐng),引起靜電,還有幾根還貼在上面。
季謹(jǐn)川沉默搖頭。
前排的人開始下機(jī),蘇宜緊跟而上。
她在轉(zhuǎn)盤處等了半個小時行李,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出租,這才到家。
打開門,客廳亮著燈,電視開著,許萍和劉叔居然還沒睡,正在包餃子。
見蘇宜推著兩個大行李箱回來,兩人都有些詫異。
蘇宜喊了人,劉叔應(yīng)了聲,臉上堆滿溫和疏離的笑。
蘇宜十六歲時父母離婚,之后她遠(yuǎn)赴東海岸留學(xué),畢業(yè)后全世界演出,很少回家。
劉叔是許萍第二任丈夫,蘇宜與他不熟,除開必要的寒暄,其他再無話。
許萍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住。”
蘇宜沒吭聲,從托特包里拿出七星遞給劉叔,隨口問道:“怎么這么晚還在包餃子?”
許萍重新坐回椅子上,“明天我跟你劉叔要去上海出差,待一個星期,你弟弟明兒放假,我們怕他每天吃外賣,包點(diǎn)餃子放冰箱囤著。”
“我有沒有?”蘇宜問。
“瞧你說的,”許萍笑她事事都要爭,“放在冰箱,難道還不要你吃了?”
“給他的還是給我的?”
“都有都有。”劉叔笑容慈祥。
“嘖,這孩子。”許萍一臉無奈,另起話題,“這次回來準(zhǔn)備待多久?”
蘇宜心情懨懨,把行李箱往自己房間推,“再說吧。你們明天什么時候走?”
“十一點(diǎn)。”
“行,不要叫我。”
“自己做飯吃啊。”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