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樁件件,好像哪一個都上不了臺面,見不得人。
偏偏孟春還在繼續問:“為什么將錯就錯的背上了張今彥的名字?”
為什么呢。
張今樾忽然想起一件事。
三中的老師們常常戲稱,老徐用一個面包為三中換來了一個厲害又帥氣的校醫。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那個面包的味道。
軟糯的面包皮,裹著紫米的甜香,很普通又很常見的紫米面包,卻是他那段時間以來,感受到的為數不多的善意。
所以。
他會喜歡上孟春好像一點也不奇怪。
無論是生病時清香綿密的小米粥,還是中秋時熱鬧沸騰的火鍋,好像都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他自己一個人生活的太久了,很是貪戀這些溫暖的陪伴。
但他總在想。
她對他這么好的原因,會不會只是因為“張今彥”這個名字呢。
如果是,那他荒唐一次好像也沒什么所謂。
畢竟他們長得那么像。
半天沒等到他的回應,孟春稍稍活動了一下腿。
其實她還有些渴,但廚房里的那壺水還沒燒開就關了火。
孟春多看了一眼,壁櫥中好像有幾瓶瓶裝水。
她剛要起身,張今樾突然扯住了她的衣角,慌亂動作下,打翻了快遞袋里剩下的幾張卡片。
他看也沒看一眼,只抬頭問她:“去哪兒?”
孟春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停了一下,“廚房,有點渴。”
張今樾后知后覺的想起了那個被關掉的熱水壺。
只是依然沒松手:“我去拿。”
孟春低頭看了一眼,他攥得很緊,衣角周圍已經泛起了褶皺。
她沒出聲,卻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大概是在地上坐的時間有點久了,張今樾剛起來時不可避免的踉蹌了一下。
孟春還沒來得及扶他,就見他晃著大步進了廚房,又很快拿著兩瓶水回來。
仍然是擰開后才遞給她。
孟春默不作聲地喝了幾口。
許是這個中場小插曲的原因,氣氛似乎松快了些,有些話也漸漸的沒那么難以開口。
張今樾在她身邊坐下,摩挲著手里的塑料瓶,像是在考慮怎么開口。
片刻,他嘆了口氣,到底還是直接問了一句:“我淋雨發燒那次,你還記得嗎?”
孟春點頭:“記得。”
那會兒她剛到北巖,請的家政阿姨不太給力,最后還是他幫她收拾了大半天的屋子。
本想著請他吃飯,結果卻是他先去結了賬。
當時,他們還沒出店門,外面就下了雨。
兩人撐了一把傘,張今樾幾乎濕透了半邊身子,一連病了好幾天。
“那天你給我送一鍋小米粥,一盤油麥菜,一碟配粥的榨菜。”塑料瓶被捏得吱呀作響,張今樾盯著一片虛空,仍在回憶,“當時你說,來北巖是學校的意思,沒有想打擾我們的想法,我那時候是想告訴你的。”
但是。
那天米香四溢,徹底蒙困住了他的大腦,催使他萌生了這個滿是荒唐的想法。
“但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么嗎,”張今樾低頭笑了笑,“我在想,好像做張今彥也不錯。”
聽了這話,孟春靜了幾秒,說:“生病要吃易消化的食物,但我會的不多,所以只煮了粥。”
“無關張今彥,不論是誰,我都會這么做。”
張今樾是后來才意識到這件事的。
但那時他已經頂上了張今彥的名字,自己的姓名反而變得難以啟齒。
只得繼續將錯就錯。
“而且,在很早之前我就把張今彥拉黑了,他一直在我的黑名單里。”
孟春沒看他是什么反應,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加上你好友的那天,我就知道這不是張今彥的號。但是,一個失憶的人有了新的聯系方式,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但后續接二連三發生的那些事情,好像都在提醒她,這件事就是很奇怪。
直到梁珞琴聯系不上張今彥,找來北巖。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孟春又喝了口水,才繼續說:“我也試探性的提過幾次,只是都被你搪塞了過去。”
“但是,張今樾。”
她終于叫了他的名字。
吱呀響聲猛地停住。
張今樾沒動,只低低的“嗯”了一聲。
孟春提醒:“你沒發現,我一直沒叫過你的名字嗎?”
只那一次試探。
其他時候,她一直說的是“張醫生”,而非“張今彥”。
“而且,”孟春偏頭看他,“我挺慶幸的。”
張今樾似乎還沒回過神來,問:“慶幸什么?”
慶幸……你不是他。
不然,她可能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