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可以不問的，就這么含混模糊地過下去，自欺欺人地過下去，歡歡喜喜地去與賀知昭重逢，重聚，重相守。

因為，一旦系統(tǒng)給出的回答突破了人性的底線，她就不可能再與賀知昭回到從前了。

她不可能占據(jù)著一具有主的軀殼，去與賀知昭相守相伴。

她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跨過眼前的結界，去所謂的仙界逍遙自在，因為她現(xiàn)在所有的修為，都是基于小白虎的身體和天賦修煉出來的。

她唯一的選擇，就只有返回現(xiàn)實世界，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面。但即使是返回到現(xiàn)實世界，她的余生，也會被良知所折磨，終生不得安寧。

秋月像一個已經(jīng)上了斷頭臺的死刑犯，忐忑地等著系統(tǒng)的鍘刀落下。

系統(tǒng)落下的，不是鍘刀，是救命的繩索。

它道：“你難道不覺得，她們就是你自己嗎？”

這個答案，出乎了秋月的意料，但總歸卸下了她心里的重擔。

秋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追問道：“你明明說過，我們所去的世界，都是別人筆下的世界。”

系統(tǒng)反問道：“你怎么確定，你所謂的現(xiàn)實世界，就不是別人筆下的一本書？”

秋月想了想，好像也有一點道理。

但下一刻，她就氣急敗壞道：“你是說，我的前世、后世，或者我在其他平行世界里，都是炮灰？都是npc？”

系統(tǒng)繼續(xù)反問道：“你覺得，你在現(xiàn)實世界不是炮灰npc，是主角嗎？”

秋月：“……”

想想自己牛馬般又短暫又操勞的一生。

居然，無法反駁。

就，很氣。

系統(tǒng)少見地鄭重道：“主角也好，炮灰也罷，人生的意義，不是用世俗的功成名就來定義的，也不是以壽命的長短來衡量的，而是，以你的心意。”

秋月想了想，也很認同它的這個說法。就像賀知昭經(jīng)常詢問的那個問題：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嗎？

想做的事情。

人只要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永遠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

“秋月？秋月？”

秋月恍惚間，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個聲音很熟悉，很親切，她卻一時想不起來。

“秋月？快醒醒。”

秋月被叫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向眼前叫醒她的人，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

是……是春月！秋月認出了眼前的人。

成功了！秋月欣喜地睜大了眼睛。

她成功地穿越時空，回到了第一個世界！

春月看著瞬間精神煥發(fā)的秋月，嗔怪道：“怎么在這兒睡著了？也不怕著了風寒。”

“是不是昨夜又熬夜看話本子了？看我不稟到姑娘跟前，把你的話本子都收了。”

秋月望了望窗外，冬末初春的節(jié)氣，沒錯，就是這個時間，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點。

她歡快地跳起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大聲道：“我再不熬夜看話本了，姐姐別告訴姑娘。”

春月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追了兩步：“毛毛躁躁的，你去哪兒啊？”

秋月?lián)P聲道：“我去醒醒神，馬上就回來。”

她要去，見賀知昭！她要立刻見到他！

他此刻，就在陳府的前院里住著。

見到他，她的心里才能真正地踏實下來。

秋月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禮儀，提著裙沿一路小跑到前院。

一跨進院門，就看見一個小廝正在屋檐下打著瞌睡，很眼熟，也是個熟人。

“劍影小哥！”秋月脆生喚道，“表少爺在嗎？”

劍影身體猛地一點，蹦起來道：“是秋月姑娘啊，我家公子在，在的……”

“找我什么事？進來說吧。”劍影的話沒說完，屋內(nèi)就傳出一個聲音道。

聽到這個聲音，秋月仿似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幾百年了，整整過去幾百年了，她終于，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百感交集之下，秋月幾乎要落下淚來，但她死死地忍住了。

還不到時候，她告訴自己，慢慢來，不用急，還有很多時間。

劍影看著站立不動，好像快要哭出來的秋月，疑惑地輕聲喚了一聲：“秋月姑娘？”

秋月回過神，整理了一下神情，對劍影笑了一笑，這才深吸一口氣，跨過大門，進了客房內(nèi)廳。

她腳步輕巧，一點點靠近聲音的源頭，穿過內(nèi)廳，視線從一架屏風邊緣繞過，一眼就看到了屏風后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正拿著一卷兵書，坐在靠窗的榻上翻閱著，小桌上鋪著一張平整的地形圖，陽光從窗外灑落，一半落在他身上，一半落在圖紙上，光影交錯下，他俊朗得像九天外的神仙轉世。

“什么事？”賀知昭見秋月人進來了，卻不出聲，就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