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重重地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為了讓他走得安心,不住地點頭道:“是啊,有沒有你,我都會好好過日子的。我一直,都很自私的。”
賀知昭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淚:“不是自私,是,愛惜自己。這樣很好……我最喜歡,這樣的你。”
“當年,你剛到國公府的時候,我把你一個人扔在小書房,不管不問,可你依舊能過得隨心自在。”
秋月泣不成聲,哽咽道:“不,我很自私的。我比你想象得更自私。”
如果不是她那么自私,他就不會受重傷。
如果不是她那么自私,他生命中的最后幾年,就不會病痛纏身。
如果不是她那么自私,或許他就不會早早地離她而去。
賀知昭沒有追問她為什么會這么想,只道:“自私好,我希望你再自私一點。往后的日子,要對自己再好一點,知道嗎?”
“我想,你肯定還能活很多年的。”
“我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你從沒有變老。”
“你的樣貌雖然在正常衰老,可你的靈魂是年輕的,似乎永遠停留在了韶華之年。”
秋月沒有說話,只伏在他身上哀哀哭泣。
賀知昭低聲道:“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
“無一處,不讓我喜歡。”
秋月搖了搖頭:“不,你才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是我,人生中最好的禮物。”
賀知昭在秋月的聲音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神情安寧平靜。
秋月怔怔地看著他,哭著說出了后面的話:“我多么希望,這里不是一本書。”
“不管是平行世界也好,還是前世輪回也好。這樣,最起碼,我或許還能再見到你。”
安國公府。
闔府從里到外,滿目一片凄涼的白色。
國公府的正門大開,賀氏所有的親眷都立在此處。
年邁的崔氏強撐著站在最前面,待賀知昭的棺槨行到面前,她緩緩走上前,撫著棺槨哀慟道:“你們都走了,老爺走了,如今連你也走了。留下我老婆子一個,孤零零地在這世上。昭兒——我的兒啊!你怎么忍心……”
崔氏的哭號凄楚悲涼,在場的眾人都簌然落淚。
秋月在扶靈回京的路上,已經把眼淚流干了,她吩咐道:“把母親扶起來,送棺槨進靈堂。”
靈堂上,吊唁的賓客絡繹不絕,直到夜半時分,靈堂才恢復了寂靜。秋月一直跪在靈前,脊背挺直,額首低垂。
賀靳霄勸道:“母親跪了許久,一定累了。回去歇歇吧。”
秋月沒有出聲。
賀靳霄以為她是不肯。
他已經勸了很多次了,但母親很固執,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勸道:“若父親在天之靈,見您如此不愛惜己身,定會很是痛心。”
秋月還是沒有反應,賀靳霄不得不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好。”一直垂首不語的人終于給了他回應。
賀靳霄長舒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害怕什么。
他扶起母親,讓妻子送回正院休息,自己依舊守在靈前。
第二個世界
被送到正院休息的,是系統根據秋月的行為模式復制下來的數據。
真正的秋月,已經離開了。
她覺得讓賀靳霄在同一個時間既喪父又喪母,太過于殘忍,但是她又實在無法,再在這個世界待下去了。
對賀知昭的思念,每時每刻都在撕扯她的心臟。
對當初沒有阻攔賀知昭上戰場,以致于他后來舊傷復發病重而亡的悔恨,也時時刻刻都在凌遲著她。
她要離開,她要去做些什么,來消解她心中的痛,她心中悔,和她心中的思念。
所以,她選擇了這個方式,讓擁有她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的身體繼續存在,陪著兒子,直到壽終正寢。
賀靳霄如今已經三十歲了,對母親的需要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依賴,只要母親像吉祥物一樣待在他知道的地方,就夠了。
秋月知道自己的這個選擇很自私。
但是她一直都是一個自私的人。
秋月對系統道:“我有些恍惚。”
系統以為她悲傷過度,安慰道:“賀知昭也算是壽終正寢了。人都會死的,你,看開一點。”
秋月搖頭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雖然我還能清晰地記得現實世界發生的事情,但是,那就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一樣。”
“有時候想想,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現實世界真的存在嗎?”
系統嘆息道:“這就是,我勸你要盡快完成任務離開的原因,在一個世界停留太久,會產生時空錯亂的感覺。”
“你在這個任務世界待了42年,活到了58歲。可你在現實世界才活了27年,有幾年還是沒有記憶的孩童年代,你當然會對任務世界更有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