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 … ”愛德華沉默許久,多蘿西也安靜地等著他說下去。
直到她幾乎以為他不想再說下去了,他才開口,“我的想法或許有了變化。從我擋在你前面的那一刻… …”
然后又是許久的沉默,他似乎在艱難地尋找合適的詞語。 “我開始明白。我寧愿,你不要離開這個世界。”
雖然這話聽上去很生硬,但多蘿西想到他的“溝通問題”,還是決定原諒了他。
“那你希望我留在這里嗎?”她問。
“我希望你能夠遵從自己的內心。”
多蘿西有些泄氣。她還是想知道,他擋在自己身前的選擇有多少是出于責任?有多少是對自己幫助過他的感謝?或者… …還有別的什么?
“我也希望… …你能夠遵從你的內心。至于我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現在我的大腦無法正常思考。”她搖了搖頭,想要岔開這個話題。
“不過,我們還有許多后續的事情要處理吧。”
“好。”
剩下的事情雖然繁雜但不算棘手,柯林已經不構成任何威脅。
多蘿西在這過程中倒是有個意外的收獲,兩人經常像朋友一樣交談,他的話也比從前漸漸多了起來。
她想,或許是因為經過那一晚的交談之后,雙方都知曉了對方的更多秘密,也開始把對方當成了可以傾訴的對象。
他向多蘿西解釋為什么要救她,這也讓她有些意外,她總覺得他一向是不愿意多說話的。
“跟我講講你的妹妹吧,失去她對你來說一定很痛苦。”
提到妹妹的時候,愛德華的眼中閃著光,似乎是淚水,又似乎是回憶的光芒。
“確實是這樣。從夏洛特離開我以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只想要復仇,我的大腦中容不下任何東西,我整夜整夜地無法入睡,被無盡的悔恨和憤怒所折磨… …”
多蘿西伸出右手,想要安撫他的情緒。雖然她沒有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但只是看到他的表情,就能感受到那種絕望。
“當我終于擺脫失眠的時候,我以為我走出來了,可是… …我只是用另一種情緒掩蓋而已。”
奇怪的是,當他訴說這一切的時候,反而有種從未感受過的平靜,就像是終于卸下了一副重擔那樣。
大概這些想法被他壓在心底太久,終于有了一個出口,有另一個活著的人在傾聽他的敘述,他的感受。
“不,我想,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完全走出來。”
“你不需要強迫自己走出來,懷念自己的妹妹,說明你的心中還有愛呀!”多蘿西急切地說。
他沉默良久。 “也許… …你是對的。”
臥室的燈一直亮到深夜,又直到天明,兩人交談著已經忘記了時間。
“我欣賞你的畫作。”
“為什么?”多蘿西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顯得有些愚蠢,除非是藝術研究者,否則對畫作的欣賞很多時候只是一種直覺,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講。
“因為……”愛德華微微皺眉,像是在努力尋找著合適的字句來表達,“它們很有想法。”
“想法?”她不解地問。
“即使是非常平淡的畫,也能讓我感到寧靜之下藏著力量。總而言之,就是… …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對,生命力。”
他仿佛打開了話匣子,“像晚春的郊外,濃綠色的枝葉茁壯成長,鮮花熱烈開放,暖風吹拂。我知道你的畫大部分都不是這主題,只是… …給我的印象,可以這樣比擬。”
“或許,生命力,正是我一直以來在盡力尋找卻無法找到,因缺失它而感到痛苦的東西。所以我才會欣賞你的畫。”
多好啊,她想。也許這世上有很多婚姻,還不如她目前的狀況,彼此能成為互相信任的好友,其寶貴程度并不亞于愛情。
“那段時間,我不能把解開封印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但我又遇到了瓶頸,無法突破…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的畫,那時候的我,覺得你就像是上天派來鼓勵我的一樣。”
“雖然我的傷口最終可以自己愈合,但… …還是要謝謝你。”
“是我應該謝謝你。”多蘿西真誠地說。 “因為你的這番話,讓我尋找到了我作畫的意義,我不再為未來的道路而感到迷茫。”
她能感受到,愛德華絕對不是為了夸贊而夸贊,而是在認真地訴說她的畫給他帶來的影響。
或許這也是她在追求的——她的畫,能給另一個人的生活帶來改變,即使是極其微小的改變。
這樣,她就不是單方面的將自己的熱情投入畫作,而是一種靈魂的碰撞與交流,它可以穿越時間和空間,長久地流傳下去。
“如果你信任我—— ”
“在經歷過我們所共同經歷的這一切之后,我還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你呢?”多蘿西注視著眼前的人。
“那么,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機會給你籌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