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蘿西笑著點點頭。“你放心,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那我先回去了。”兩人揮手告別。
多蘿西卻仍然站在原地,久久的注視著安妮的身影消失,直到徹底不見,才轉身往家里走去。她總覺得內心不安,卻又弄不清為什么。
格蕾絲夫人臉上也仍然帶著愁容,聽她講述在服裝店里遇到的事之后,陷入了沉思。“那你先把錢付了吧。”
她乖巧地點點頭。
訂婚儀式的日子很快就來到了——賓客名單并不是多蘿西定的,她只提出讓安妮參加,不然放眼望去全都是一些不認識的貴族,想想都太尷尬了。
柯林沒有在名單上,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如果……萬一他心里有自己,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不愿意面對自己與別人訂婚的現場?
當然,理智告訴多蘿西,他應該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已,以如今的局勢而言,他的家族一定需要他。
在內心的另一個角落,她也對那個男人有著幾分好奇,雖然她甚至沒見過他長什么樣子,只是從旁人的口中聽過一些對他的描述。
“領主是一個……非常安靜的人。”派來的男仆這樣對多蘿西說,“他對城堡里的所有人都特別好,比我所知道的絕大部分貴族都更好。”
見多蘿西的神情仍然沒有放松,他又補了一句,“不過,小姐,他說話不多,所以第一次見到他的人,可能會對他有些誤解。小姐,您完全不用擔心的。”
話不多,非常安靜,而且對仆人很好,多蘿西從這些描述中總結了一下,大概是個溫柔的人?
要是那樣的話……可真好啊。
然而當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所有的想象都改變了。他的表情和眼神,完全不像多蘿西想象的那樣安靜而溫柔,卻是冷淡而疏離的。
愛德華·蘭卡斯特。
她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的五官完美而精致,像一塊由名匠雕刻成的古希臘大理石雕塑。
但那張完美的臉上不帶任何情緒,仿佛這不是他的訂婚儀式,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多蘿西的目光在投向他的面龐那一刻,仿佛也被寒冷的大理石凍成了冰,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怎么會有這么冷的人?
不,不是溫度的冷——雖然她在書上讀到過,血族的體溫確實要低些,但自己方才感受到的,是一種從靈魂深處發出來的冷。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的情緒。和這個人在一起,不會有危險吧?他們為什么要求自己嫁給他?難道他是想把自己……當成食物?
多蘿西覺得自己的大腦開始打結。如果血族的那些人是誠心希望和平,不想撕破臉,自己的人身安全應該是有保障的。
如果他們仍然希望開戰……即使她不和這個男人訂婚,也不會有多安全,因為她一定會以治療師的身份參與進來,她知道自己無法看著任何人的痛苦而袖手旁觀。
所以,大概無論如何都沒什么區別吧。多蘿西想要用這樣的話來說服自己。都一樣的。
那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端詳著她,越發顯得他的高大健壯,和她的瘦弱矮小。
在這樣的注視之下,她下意識地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目光,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放心。”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啊?”多蘿西一驚,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放心什么?”不會把我當下午茶?
“我并不是要娶你。我只是要娶格蕾絲夫人的孩子而已。”他用冷冰冰的語氣扔下這樣一句話,然后邁著優雅而有力的步伐,繼續向前走去,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
“……”多蘿西雖然清楚地知道,自己身材瘦弱,并沒有什么“女性的吸引力”,而且她也絲毫沒有愛上眼前這個人。
但這樣冷漠無情的一句話,被她剛見面的未婚夫這樣隨意地說出來,還是讓她原本忐忑的心情之中,又加了幾分低落和沮喪。
她想找個人傾訴,卻發現安妮方才已經被仆人領走,自己現在獨自一人坐在空空蕩蕩的房間里。她半轉過頭,注意到了一面鏡子。
多蘿西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道,“墻上的鏡子啊,你能否告訴我——”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嗎?我會有危險嗎?這個蘭卡斯特領主……到底會是個怎么樣的人?
屋子里一片寂靜,她卻聽到,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一聲蔑視的冷哼。
是那個男人,他在嘲笑我,這樣的念頭很快進入了多蘿西的腦海。他一定是在嘲笑我的幼稚,為什么要學著童話故事里的白雪公主,從鏡子里尋找答案?
六舞會
多蘿西咬了咬嘴唇,轉過頭,將目光投向虛空。
她很快就要離開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去到這個男人的城堡,那里是全然陌生的土地,沒有人認識自己,而他對自己的印象大概已經成型了——此時自己應該怎么做?
她聽見敲門聲,讓女仆進來,幫自己穿好全套繁復而華麗的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