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彌從送西陵三皇子與七公主回西陵途中,就一直忐忑不安的心,這會兒終于死了。
他捂著心口,忍不住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編,他揪在心口的手就越收緊一分。
他曾經的擔憂全都成了事實。
他們明明才見了面,見面時,她對他也并非全然不在意……怎么短短幾日,他就收到這樣的信。
李彌看了幾遍信,信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背下來。他想著這些日子,明檀對他的態度,心下明了,他先前的猜測果然對了,他不過是她無趣旅途中的樂子罷了。回到京城后,她不再需要他了,輕飄飄地一封信,就要斷絕兩人之間的聯系。
李彌甚至覺得明檀對他仍有兩分仁慈,竟鄭重地寫信來了,而不是直接不了了之。
雪風敲敲書房門,推門進來,笑嘻嘻來到李彌跟前,本想問郡主寫了什么,一看世子臉色,便住了口,不敢問了。
李彌見雪風進來,平靜地將信收好,一言不發來到書案前,隨手取了本書看。
雪風挪著步子來到李彌身側,見世子雖在看書,卻久久不曾翻頁,且書房中也愈發暗下來,世子卻似乎絲毫都沒發現。
雪風到底忍不住,小心問道:“世子,您不給郡主回信嗎?”
“不必了。”李彌平靜道。
“您和郡主吵架了嗎?”雪風我呢道。
若是吵架才好呢,李彌太喜歡明檀生氣的模樣,那時候,她才對他有三分在意呢。
“多嘴。”李彌道,“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回世子,曉玲瓏已經帶著他師父的尸骨回鄉了,小的派了人一路跟著呢。”雪風道。
“嗯。”李彌應了聲,繼而又用極輕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如此,這樁差事便徹底結束了。”
雪風還是有些不死心,世子對郡主的心意,他再知道不過了,世子眼前這般模樣,定是與郡主之間出問題了,于是便道:“您不要把這事與郡主說一聲嗎?”
“你沒事做,就去把院子里的落葉掃掃。”李彌道。
雪風一聽這話,終于閉嘴了。
李彌取了張紙,欲給明檀回信,可落筆后,也只能寫下“檀兒”兩字,之后便再也無法落筆。終究,他將那張紙團成一團,丟進銅盆里燒掉了。
明檀一直等著李彌的回信,等了兩日沒收到,以為他大概是接受了,便將與李彌的事丟開不說不想。
但李彌親手做的那個盆景依然在明檀房中,憐月發現,郡主偶爾會朝那個盆景看一眼,之后便會有片刻的沉默。
◎沒有看李彌一眼。◎
這日, 明檀進宮給太后請安,出宮時,被人攔住了去路。
“寧世子?”明檀認出攔路者, 是忠勇侯世子,寧毅身穿羽林軍盔甲,明檀一時沒認出來,直到他開口叫住明檀。國子學選官已經結束, 寧姨進了羽林軍。
“是我, 在下有事請郡主幫忙。”寧毅沖明檀拱手。
“是為樂陽?”明檀立馬就想到此處。
寧毅道:“正是, 請郡主去探望她……若是能勸動她回家, 就更好了。”
明檀看看寧毅,一臉剛正之氣,眼神堅毅, 一看便是忠臣良將之才。
“你去看探望過她嗎?”明檀道。
“她不肯見我。”寧毅神色略有動容。
明檀對樂陽與寧毅之事也有所耳聞,知道是寧毅一直堅持不退婚,要等樂陽。
“我會去見她的, 不過到底要不要勸她, 得見到她本人我才知道。”明檀道。
兩息過后,寧毅道:“如此, 便多謝郡主,末將差事在身,告退。”
寧毅退后兩步要離開, 被明檀叫住:“寧世子, 你有什么話要我帶給樂陽嗎?”
寧毅道:“我等她。”
“那她若是不要你等呢?”明檀問。
“她要不要,我都等。”寧毅說完便離開了。
明檀看著寧毅的背影, 微微一笑, 這寧毅瞧著倒是個深情的, 就是不知樂陽是怎么看待這份情意的。
明檀上馬車后,憐月問道:“郡主,您要去見樂陽縣主嗎?”
“嗯,本來就準備去的,一直有事耽擱了,月底外祖母壽辰,看樂陽肯不肯回來給外祖母賀壽。”明檀道。
憐月道:“若是她不肯呢?”
“那也只能隨她了。”明檀嘆道,先前邱家與趙探花的事鬧得實在過大,后來武安侯府又因刺殺她被抄家,樂陽放不下也是難免。
馬車搖搖晃晃,經過永安大街時,明檀聽到街上吵吵嚷嚷,馬車漸行漸慢,最后停了下來。車夫對明檀道:“郡主,前頭好像出事了,許多人圍著看熱鬧,馬車過不去。”
“憐月下去瞧瞧出什么事了。”明檀道。
憐月得了吩咐下馬車,明檀也掀起車簾往前頭看。可惜她只看見人頭攢動,街面被堵得嚴嚴實實,出事的地方,瞧著位置應當是一家老字號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