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系泰拉皇宮
來自無數星區的文書堆積在她的案前,星球總督、凡人部隊的將軍、星區行省長官們的請示與報告像高山般聳起,而她必須逐一審閱,親自下令,稍有遺漏,就可能造成全局的動蕩。
不等這些工作處理完,新的急報往往就會橫插進來,告訴她某個區域的遠征陷入了僵局,某兩個星區之間因利益而產生了摩擦,某個異形威脅正在銀河里抬頭……每一件事都迫切到不能拖延,她需要親自設想應對,制定戰略,否則那些總督與將軍們永遠不會相互服氣,更不會協調一致。
而在此之外,帝國的學者與科學家們還總是懇請她參與典籍的編纂,請求她為新的武器裝備與科研項目指引方向,這些關乎帝國人文與技術發展的事宜,即使她已經疲憊至極,依舊得在空余時間里為他們做出安排和提供解答。
對她而言,一天之中沒有多少時間休息,也沒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時間,她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帝國的母體與支柱,是她維系著帝國這臺龐大機器的日夜運轉。
她想,這也許就是中央集權的代價,大權獨攬意味著她必須被困在案前,直到將自己活活耗盡,于是她又開始想將權力移交給凡人、自己默默隱退的事。
如果有片刻時間能不必傾聽、不必決策、不必思考人類帝國的未來,她會不會感受到久違的寧靜?
唉,寧靜……
她想起,遙遠的幾萬年前,她遠渡去了南美洲,在那片濕潤溫熱的土地上進行著玉米的育種,那時的玉米并不像現在這般多子,甚至不能作為一種能提供糧食的作物,她在那里反復種植與篩選,當入了夜,農田里靜默無聲,霧氣從地表升騰,玉米稈在月光下挺拔而健壯,細長的葉子沾上濕潤的水珠,微風拂過,發出輕輕的簌簌聲,空氣里彌漫著青草與泥土混合的微腥,那是最古老、最原始的氣息。
她因想起那段日子而微笑。
當批完最后一份理應在今日傳達下去的文件,她走出書房,將自己沉進大廳中的古羅馬式的浴池里休憩著。
浴池里的水是淺淺的綠色,泛起一層細碎的光,她在溫暖的霧氣里緩緩地伸展身體,身體的輪廓朦朧而溫柔。
她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小肚子和大腿上那脂肪圓潤的曲線,像溫和小山丘一樣在平原上漸漸隆起的乳房,如果說她能從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人類女性那飽滿柔軟的生命力與美好,是否會有些自矜?
她伸直自己腿和雙臂,腰身也隨之緊繃,想象自己是一條歡快的水蛇,從湖水里上了岸,但蛇尾仍浸泡在水里,皮膚粼粼的閃著光,她繃直的身體在水波里微微顫抖,隨即,她又蜷縮起來,水波重新合攏,將她的身體緊緊擁抱,這讓她很有安全感。
忽然,她將自己整個沉入水中,讓溫熱的水填充自己身上的每一道縫隙,在水下,她的追逐著一個氣泡,直到它撞上浴池的邊緣而破碎,她完全是還未長大的少女。
當她重新浮出水面,水霧與光交織在她周身,她笑了一聲,輕而飄忽。
“國母。”
一聲沉重的呼喚在她浮上水面的時候傳來。
“利亞姆?”
她驚訝道,但更多的是尷尬。
“你什么時候來的?”她擰了擰眉,不是非常的愉快。
“剛才。”他回答,“我有要事要向你通報。”
“嗯……說吧。”
她無意和利亞姆這個莽夫計較這些小事,但她想如果是西奧多就絕對不會這樣闖進來,但西奧多去哪兒了呢?
“你又有一個兒子吵著要見你。”利亞姆忿忿道。
“誰?”
“我可記不住他們的名字!”利亞姆一甩手,“反正一個比一個煩,動不動跑來找你,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你親生的。”
“不要胡鬧了。”她沉下聲去,“快說。”
“你最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個兒子,阿茲瑞爾。”
“他回來做什么?”
“回來孝順你唄。”利亞姆冷哼,“要我把他趕走嗎?”
她沉默了片刻,眼神落在水面上被光影扭曲的自己的倒影上,她都已經是母親了,還是九個孩子的母親,母親……孩子……這幾個字帶著一種讓人無可奈何的重量。
“……讓他過來吧。”
“難道不能讓他滾蛋嗎?”利亞姆反問,“我看泰拉快要變成他們的旅游景點了。”
她板著臉,“執行我的意志,利亞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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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禁軍再三阻撓他進入主殿,阿茲瑞爾已經非常的不愉快,而接連幾次向那個名為西奧多的禁軍打聽母親的近況,皆被對方用沉默代替回答后,他內心的寧靜徹底蕩然無存。
盡管他很想再收割些生命,但這里可是泰拉。
他坐在皇宮的一角,焦躁地嘗著一杯侍從遞來的葡萄酒,漸漸的他全身的感官都在這種無法得見她的焦灼中激蕩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