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音站在便利店的柜臺后,燈光昏暗得像是隨時會熄滅的蠟燭,冰冷的空氣從門口的縫隙里吹進(jìn)來,卷起地板上的幾片落葉。她抬手理了理已經(jīng)散亂的頭發(fā),指尖微微顫抖,眼神疲憊而迷茫。
昨晚又是無眠,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催債短信一條接一條,像利刃一般刺進(jìn)她的心臟。父母的死,債主的接連上門,這些重壓讓她感覺像是被困在無底的黑洞,喘不過氣。
房東老劉的影子像一只黑鷹,隨時可能撲向她。昨天晚上他敲門的時候,那種讓人窒息的氣息,讓她險些崩潰。
“疏音啊,你這是準(zhǔn)備怎么辦?債主上次過來,我?guī)湍銐|了一萬五,你也得感謝感謝我吧。”老劉那張猙獰的臉映在門縫外,語氣里充滿了對她的覬覦,而他的眼神里充滿了貪婪與算計。江疏音的喉嚨干澀,心如刀絞,卻只能無聲點頭,許久說出一句,“你再給我?guī)滋鞎r間,我一定想辦法湊到錢”。
江疏音最喜歡的就是讓店長把夜班排給自己,因為夜班大部分時間都很冷清。那些白天一起上班的小姑娘們嘰嘰喳喳的,下午都想早點走,跟對象去約會,只有江疏音愿意上夜班,店長自然也很樂意。
便利店的門鈴響起,打斷了她沉重的思緒。她抬眼,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林嶠川。
他比高中時更高更穩(wěn)健,身穿黑色風(fēng)衣,走路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霸氣。那雙眼睛深邃,卻在這個潮濕陰冷的夜晚里多了幾分溫柔。
“買包煙。”他聲音低沉而直接,夾雜著些許粗啞。
江疏音遞過去,手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難以直視他的眼睛。
林嶠川輕笑一聲,掏出手機付了款。二維碼調(diào)出,他把手機放在柜臺上,“喲,沒想到這么多年沒見,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加個聯(lián)系方式吧,老同學(xué)。”
多年沒見,江疏音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最終掏出了手機。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江疏音不由感慨,那個當(dāng)年染一頭金發(fā)的小混混,現(xiàn)在看上去穩(wěn)重又成功。怎么命運就對自己開了玩笑,如今淪落到這般地步。
隨后的幾天,江疏音的生活中,林嶠川如同幽靈般出現(xiàn)。
便利店門口的街燈下,她看見他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偶爾在公交站臺上,恰好遇見他順路等車;他那輛黑色轎車總在她下班的路上默默守候。
整個夏城這么大,為什么總是能一次次遇到他。
晚上十一點多了,店里很冷清,江疏音站在柜臺后,腦袋里卻亂成一團(tuán)麻線。她不停地看著手機,心跳隨著債主短信的到來時而緊縮,時而像被針刺般刺痛。每一條催債信息都是一記沉重的錘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用手背抹了抹額角的汗水,卻又感到刺骨的寒意從心底竄起。
突然,門鈴響起。她抬眼,看到那個熟悉卻又讓她感到復(fù)雜的身影——林嶠川。
他站在門口,身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濃烈氣息。黑色風(fēng)衣緊貼著結(jié)實的身軀,臉上帶著混混氣息的張揚,卻又藏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溫柔。
“又是你。”江疏音聲音有些嘶啞,語氣里混合著警惕和一絲無奈。
林嶠川笑了笑,走進(jìn)店里,像是自帶領(lǐng)地的王者,“怎么一臉的憂愁啊,大小姐”
江疏音意識到自己太憂愁,都表現(xiàn)在了臉上。被人看穿的感覺太難受了,以往的高傲在多年之后確實已經(jīng)被消耗殆盡。她匆忙低下頭,吸了吸鼻子說道,“沒有沒有,你看錯了。”
男人把她的狼狽看在眼里,眸中帶著笑,漫不經(jīng)心地吐出,“你們家的事情全城誰不知道,你爸媽已經(jīng)走了,但債主還緊追不放,這樣的生活你還能抗到現(xiàn)在,我真的是對你刮目相看啊。當(dāng)年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從來都不稀得看我一眼,現(xiàn)在淪落到在便利店當(dāng)服務(wù)員。嘖,真的是世道好輪回啊。”
說罷,順手從柜架上拿了一包煙,隨手扔在了柜臺上。
江疏音低頭慌忙地結(jié)賬。自己的窘迫被當(dāng)年最看不起的人就這么點出來,心理難受極了。仿佛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
男人的話還在不斷地響在耳邊,“你有難事可以隨時找我。”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看在認(rèn)識這么多年的份上,我肯定會幫你一把的。”
江疏音心理難受極了,喉嚨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漲紅的臉和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