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鈴聲像一道尖銳的指令,刺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也刺中了萊恩那根最反叛的神經。
埃利奧特·斯通?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一夜纏綿,就算他說了些似是而非、聽起來很震撼的話,那又怎樣?他萊恩·維奧萊特,維奧萊特家被寵壞的小王子,從來只有他挑選別人、厭棄別人的份,什么時候輪到別人來對他下達最后通牒,干涉他和誰通話?
這種被掌控、被威脅的感覺,瞬間點燃了他骨子里的驕縱和逆反。憑什么要因為他而感到心虛?憑什么要在他的注視下做出選擇?
幾乎是賭氣般地,帶著一種“你看,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挑釁,萊恩的手指猛地按下了接聽鍵,甚至故意打開了免提。
“朱利安?”他開口,聲音刻意帶上了一絲平時與情人調笑時的軟糯慵懶,目光卻挑釁地斜睨著臥室門口的埃利奧特。
“lyan!寶貝兒!你終于接電話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朱利安熱情洋溢、略帶夸張的聲音,“我昨晚靈感爆發,畫了一整夜,腦子里全是你!你現在在哪兒?我來接你,給你看看我的新作品,它需要你的‘啟迪’……”他的話語里充滿了藝術家式的浪漫和不羈,以及毫不掩飾的渴望。
萊恩能清晰地看到,埃利奧特的臉色在朱利安聲音響起的瞬間,變得一片煞白。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怒意仿佛凝固了,然后一點點碎裂,露出底下某種更深、更暗的東西。他撐在門框上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萊恩心中掠過一絲快意,但快意之下,又莫名泛起一絲細微的、讓他煩躁的刺痛。他強迫自己忽略埃利奧特的表情,繼續對著電話說,語氣輕快:“哦?是嗎?聽起來很有趣……不過我現在不太方便……”
他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朱利安已經急切地接話:“有什么不方便的?在你哪個哥哥姐姐家?還是在哪個無聊的派對后遺癥?告訴我地址,我馬上到!我需要見你,lyan……”
“朱利安,我……”萊恩試圖打斷他。
但埃利奧特動了。
他不是沖過來搶電話,而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從臥室門口走向萊恩。他的步伐很慢,卻帶著一種極大的、隱忍的壓迫感。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萊恩,那里面已經沒有怒火,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近乎絕望的痛楚和心碎。那種眼神,讓萊恩后面的話莫名地卡在了喉嚨里。
埃利奧特走到他面前,沉默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復雜得讓萊恩心臟驟縮。然后,他伸出手,不是去碰萊恩,而是輕輕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按掉了萊恩手中的電話。
忙音突兀地響起,切斷了朱利安還在絮絮叨叨的聲音。
客廳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萊恩舉著手機,愣在原地,看著埃利奧特。他預想了埃利奧特的暴怒,預想了他的冷嘲熱諷,甚至預想了他的強取豪奪,卻獨獨沒有預想到他現在這種……仿佛被徹底擊碎了的沉默和絕望。
埃利奧特沒有再看萊恩。他低下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留下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嘴唇和線條緊繃的下頜。他整個人像一座即將崩塌的山岳,散發著無聲卻巨大的痛苦。
萊恩那點可憐的挑釁和快意,在這巨大的、沉默的心碎面前,瞬間顯得可笑而蒼白。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良久,埃利奧特才極其緩慢地抬起頭。他的眼眶有些發紅,但眼神卻是一種可怕的平靜。
“叫你的助理送衣服來?!彼穆曇羯硢〉脜柡?,幾乎難以辨認,“或者穿我的。然后……離開。”
他說完,轉身,不再看萊恩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凌遲。他走向客廳的吧臺,背對著萊恩,倒了一杯威士忌,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酒瓶。
萊恩站在原地,看著他那高大卻寫滿孤寂和痛苦的背影,心里那點細微的刺痛驟然擴大,變成一種清晰的、讓他慌亂的悶痛。他贏了這場幼稚的對抗,卻感覺不到絲毫勝利的喜悅。
他機械地拿起手機,忽略掉朱利安立刻又打來的電話,撥通了自己助理的號碼,低聲快速交代了幾句。
掛斷電話,客廳里只剩下冰塊撞擊杯壁的清脆聲響,以及埃利奧特沉默飲酒的背影。每一秒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十幾分鐘后,門鈴響了。助理的效率極高。
萊恩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走向門口,接過助理從門縫遞進來的紙袋,里面是從里到外全新的衣物。助理甚至不敢多看室內一眼,就迅速離開了。
萊恩拿著衣服,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回客廳,低聲說:“我……去客房換?!?
“就在這里換?!卑@麏W特沒有回頭,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然后離開我的視線。”
萊恩咬住下唇,一種混合著難堪、愧疚和莫名委屈的情緒涌上來。他不再猶豫,快速而沉默地穿上衣服。昂貴的面料貼合著皮膚,卻無法驅散那從心底泛起的冰冷。
當他穿戴整齊,準備離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