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宇邊抱怨著邊在考慮等厲云霆回來,氣消了一些后,要如何勸他重新把人接出去。
可當顧宇走近了兩步,沉重交錯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地下室里回蕩,他的心瞬間跟著揪了起來。
即使光線并不通明,他還是能清楚地辨別得出來,余思年整個身體趴睡在了地上,頭發凌亂,地面上還有一灘深色的不明液體。
濃重的血腥味隨即入侵顧宇的鼻腔,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怎么會這樣?
顧宇的呼吸伴隨著顫抖,屆時早已不顧及任何避忌的細節,蹲在地上將余思年的上半身托在了懷里:“余思年?余思年!”
即使是個局外人,顧宇的臉上也情不自禁出現了痛色,這些天厲云霆對余思年的所作所為他有目共睹,但他從未預料過會造成這樣慘不忍睹的局面。
顧宇將指節放在余思年的鼻息間,他還有微弱的呼吸,他的鼻間和嘴邊都是血,顧宇早已分不清這些血水是從鼻子還是從嘴巴流出來的。
僅存的一點理智讓他第一時間把電話打給了衛醫生,讓他帶最強的醫療團隊過來。
“你撐著,撐著……我、我打給厲先生……”屆時,顧宇已經不顧厲云霆的交代,將余思年抱出了地下室,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到了光線充足的地方,顧宇才看清楚那張近乎透明的臉和毫無血色的嘴唇。
他因為失血過多,一直陷于昏迷之中,但偶爾會因為難受而發出不適的呻吟來。
可厲云霆正在飛機上,趕往外地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處理,他關了機,眉宇間的燥郁被磨平之后全是疲倦和深沉。
他閉著雙眼,如墨濃厚的情感在他心里蔓延,是他形容不出來的難受。
厲云霆在飛機上半夢半醒睡了一覺。
家里的傭人都兵荒馬亂,顧宇更是窮途末路,不知道應該要做些什么,才能挽救這樣一個慘痛的悲劇。
余思年血流不止,衛醫生和醫療團隊過來時,專業的態度讓他們幾乎是一眼都判定了死刑。
那么瘦弱的一個人,從鼻子和嘴巴里流出來的鮮血,已經將他胸前的布料都染紅了。
他幾乎是吊著最后一口氣在茍延殘喘。
似乎有什么執念一般,他一直握著那部沒有了電的手機,另一只手揪著空蕩蕩的心口。
整個搶救過程持續了兩個小時,最后衛醫生猩紅了眼走了出來,在顧宇面前悲痛地捂住了眼睛。
他聲音輕微哽咽,還夾帶著一絲無能為力的自責:“進去看最后一眼罷……”
衛醫生還不清楚來龍去脈,他無法接受本來好端端的一個人再次見面時,卻是要宣判他的死期。
顧宇握著拳頭的指節都發白了,臉上一瞬間褪去了血色,沒有猶豫半秒就沖進了醫療室。
手術臺上的余思年還有一點反應,但疼痛令他失去了所有的氣力,好像感知到顧宇的到來似的,他的指尖稍稍有了動靜。
顧宇不顧及其它,握住了他的手,眼淚已經掉了出來,多好的人,多好的一個人……
“你是不是有話說?對不起——對不起——”
顧宇把過錯自然而然地攬在了自己身上,是他沒有及時勸阻厲云霆。
余思年的嘴唇有了一點動靜,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已經孱弱到隨時會斷氣,只是固執地在期盼著什么,用盡意念硬生生撐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聽不清你說什么——我不知道——”顧宇泣不成聲,他理解不了余思年想要表達的意思,“求求你堅持下去,求求你——”
顧宇從余思年的身上已經捕捉不到任何生氣了,他一直閉著雙眼,睫毛不停輕顫,淚水不斷從緊閉的縫隙中流出來。
他應該是疼得受不了了,全身都在顫抖,拖著僅剩的一口氣都帶出了細微呻吟。
余思年的嘴巴再次艱難地闔動,顧宇透過模糊的視線,努力地辨別,大概捕捉到了一點信息——云、霆、哥、哥……
顧宇猛地一顫,迅速將自己的手機掏出,可來電顯示上干干凈凈,沒有厲云霆回復電話或者信息的跡象。
“我再打給他……我再打一遍!”顧宇的聲音已經沙啞了,卻在努力維持最后的一絲鎮定。
他拿著手機的手不停地哆嗦,最后需要兩只手交錯握著。
厲云霆終于開機了,電話鈴聲響徹在顧宇的耳畔。
但足足響了好久好久,都沒有被接起來。
正當顧宇想要放棄時,對面才傳來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顧宇當即開了擴音,厲云霆低沉的嗓音在空寂的醫療室內似乎有了回音:“有什么事?”
他的音調中帶著不悅的質問。
顧宇的嘴唇顫了顫,理了理情緒,用最后一點克制正常了語調:“厲先生,厲先生,余思年他……”
但他似乎連簡單闡述一句現況都無能為力,喉嚨像是被硬塊堵住,他不知道該如何跟厲云霆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