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住孟月池,準確來說,是拖住孟月池的砍頭刀。這位號稱“閻羅”的當朝太尉,殺人又狠又快,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文嬌兒很清楚,她要是今天不跟來周旋,今天夜里她哥的頭就會被送回繁京。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孟月池想了想,還真想起來了她是誰。永州文氏嫡女,一位不知道是很有身家,還是身價的小姑娘。哦,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永州文氏身家豐厚,是打算用家產替堯州司馬鄭繼、堯州守軍校尉王柯謹……還有堯州六千七百三十四名被殺百姓買命了?”這話說的真是極為不客氣,孟月池也根本沒打算對文嬌兒客氣。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帶兵之人能容得下文麒這種當官拿俸祿,一看敵軍來了就跑路的廢物。文嬌兒低著頭,正在她想著該如何應對的時候,孟月池直接對葉嶸擺了擺手。“趁著天還沒黑,就把文麒押到淅川城下砍了,頭送去繁京問罪,身子切塊扔堯州路上任百姓踐踏。”“是!”文嬌兒慌忙膝行上前:“節度使大人!紋銀三十萬兩!買我兄長一月性命!”孟月池低頭看她。在濕熱的靜默中,穿著紫色短衣繡褲的女子輕便得不像當朝太尉。“我知道你是誰,永州文氏的嫡女,我也知道你在打得是什么主意,不過是想等著朝中議和招安一事徹底定下就能想辦法幫你兄長脫罪。在你的眼里這世上任何人都有身價,只要能掏出錢,就能留住命。”文嬌兒一身冷汗,她抬起頭,看見孟月池對自己緩緩搖頭。“戰死之英魂,枉死之無辜,身價太重,你買不起。”“大人!文、文氏不能有一個臨陣脫逃的嫡長子,求您開恩,救救文氏!”文嬌兒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一下又一下,“我知道文氏在您眼里一文不值,您就看在杭夫子的面子上吧!我自知我兄長他罪無可赦,可要是我兄長被問罪,連累三族,杭夫子的獨生女兒嫁給了我兄長的次子,她也逃不了流放之罪啊!”杭夫子是廬陵書院里專教書法的夫子,她的獨生女兒孟月池還見過,比她小九歲,是個鼓著臉跟著阿娘到書院里練字的白凈小姑娘。孟月池還真不知道這位小姑娘竟然嫁到了文氏。算算時間,大概也是在先帝大肆提拔女臣、加封了薛重歲之后。文嬌兒跪在那兒,能感覺到冷汗一點點從自己的脊柱上往下流,好像一條冰冷的蛇,在吸食她身上的活氣。過了多久?她的兄長是不是已經死了?文氏以后怎么辦?她以后怎么辦?“文麒必死,我可以給你們文氏一個脫罪的機會。”文嬌兒甚至不敢抬起頭,生怕自己一抬頭,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改變了主意。孟月池看向營帳外面的天。“你文氏在江南經營多年,在淅川城內可有能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