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怎么停下了?”“啟稟大人,是宮里給了孟月池孟娘子的賞賜,從宣仁門送了出來,又是好幾車的東西。”陛下還真是毫不掩飾對孟月池的喜愛。于若菲淡淡一笑。罷了,她倒要看看這孟月池得了薛重歲的鋪路、陛下的扶持,到底能走到哪里去。在繁京待了快十天的時候,孟月池搬家了,倒不是因為之前那院子住的有什么不好,而是陛下給她賞賜了一個宅子。四進的宅子,方方正正,有一個極好的花園,位置也好,在靠近皇城的詠恩坊,原來的主人是江左益次子的岳家——原禮部侍郎程式。如今程家滿門流放,這宅邸也被抄沒,還留下了幾十個官籍奴婢。名叫綾兒的女官帶著孟月池在宅子里略走了走,笑著說:“這宅子從前是秋日賞菊的絕好之地,花匠和花還留著呢,孟娘子正好可以借花辦宴。”“我看書看久了,不太喜歡熱鬧。”孟月池停在一處小坡上的涼亭里,看著池中的水映著繁京的天。真是個看書的好地方。看這小娘子迎風而立,衣袂舒展,綾兒笑了笑。“這些奴婢孟娘子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讓她們回去。”孟月池看向自己身后的劉嬤嬤。劉嬤嬤點點頭。太好了,這件事不用她操心。“聽說言大人他們不日到京,下次我來這兒就得喚孟娘子一聲大人了。”孟月池連忙側身:“這些天多謝綾女官提點照顧。”“是孟大人您行事穩妥,陛下幾次都夸你,讓我們這些女官也學你的行事舉重若輕。”說完,綾兒對孟月池行了個半禮,就帶著宮里的一干人離開了。只留下了兩個宮女,是蘭姑姑點來幫孟月池管事的,過幾日也就回去了。宅門一關,孟月池長出了一口氣。這些天里對她無盡的試探和“指點”終于告一段落了,見她真的不與女舊臣們牽扯,陛下心里大概也想好了她以后的去處。“姑娘,一會兒我去定些糕點往左右鄰居處送送?”“這些事嬤嬤只管安排。”孟月池展了展手臂,趁著天光還好,她想去那個涼亭看會兒書。拿著書走到園子里,孟月池剛坐下一會兒,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她抬頭,看見院墻上緩緩升起了一個腦袋。“孟娘子!咱倆真是緣分注定!又見面了!”裴文姬單手攀在樹上,看看下面的院墻,身子一蕩,直接落在了墻上。“我家就住隔壁,裴宅。嘿嘿,這下我可以跟孟娘子你常來常往了!”常來常往……孟月池面上平淡無波,心里默默倒吸一口涼氣。看見裴文姬輕輕巧巧從院墻上跳下來,她從涼亭中走了出來。“裴娘子,你既然出身裴氏,將門之后,自然也知道我在齊州所做之事都不過是些常見計謀。”“哎呀,孟娘子你別這么說嘛,兵書兵法會背的人多了去了,能如你一般建功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就說在濮州被江左益砍了的仲安壽,那可是熟讀兵法,又如何?貪功冒進,就因為那句畢其功于一役,他舍了濮州城出去跟江左益打,還真以為自己是江明雪再世呢。”見孟月池不說話,裴文姬笑著說:“沒事兒,那仲安壽算輩分是我的表侄兒,他人死了,我當表姑的說幾句實話也算不得什么。”裴家,別的不多,親戚是真不少。孟月池在心里暗暗記下,又見裴文姬從懷里掏出了些薄薄的冊子。“孟娘子,我來聽你說齊州之事也不是只帶了耳朵的,這些是我珍藏之物,都是幾十年的好寶貝……”裴文姬臉上笑得賊兮兮的,將冊子放在了孟月池的面前。“相傳明宗當公主的時候有一塊崇安帝賞賜的茉莉銅牌,執此牌可夜入宮城,后來明宗登基,這茉莉銅牌就成了群臣競相追逐之物,為了能得明宗青睞,那些男人真是各出奇招,當時之人耳聞不少風月之事,便有了這冊子。”孟月池看著發黃冊子上《爭牌令》三個字,便知道這冊子里大概是什么了。“別客氣別客氣,這都是我從我曾叔祖的遺物里翻出來的,他自己都留著呢,可見都是真的。”實在是盛情難卻,孟月池拿起第一冊 ,就見上面寫著:“裴將軍,身高頎長,腰窄背寬腿健,長于弓馬,臂力穩壯,易行抱樹式。”下一頁,就是“抱樹式”的圖解。孟月池將目光移到了裴文姬的臉上。“別看我呀,后面還有。”孟月池又翻了一頁。
“裴將軍身材偉闊,容貌俊秀,僅次于杜郎。”孟月池的目光頓了頓。“僅次于杜郎”幾個字被人用墨線抹掉了,只是隱約可見。至于是誰抹掉的,想想這些書以前是誰的,她心里就有了答案。這答案,她沒有也罷!“裴娘子。”“孟娘子叫我文姬就好。”“裴娘子,你可是不信鬼神之說?”“倒霉的時候就信,都怪神鬼不保佑,運氣好那都是我該得的。”孟月池深吸一口氣,終于忍不住問她:“所以您這些年都沒夢見過您祖上來揍你么?”裴文姬愣了下,大笑出聲:“孟娘子你可真是個妙人兒啊!哈哈哈哈!你放心,我曾叔祖最喜歡跳脫頑皮的小娘子,不光在家里請了女夫子,還請了武夫子呢,見我這般講他和明宗的舊事,他只會高興。”再翻一頁,是衣衫半解的郎君坐在馬上,孟月池將冊子合上了。“你不喜歡我曾叔祖的,不妨看看這本,杜郎,杜行舟,我姐妹們都喜歡這本。”說著,裴文姬熟稔地翻開一頁,這一頁一定被翻了很多次,連顏色都比其他頁更深了點。“杜郎躺花。”看著身清骨秀的男子半倚靠在花上,衣裳褪到了腰間,孟月池立刻理解了裴家的娘子們為什么格外欣賞這一幅。若是杜行舟真的生了這般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