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都交代完了,她伸了個懶腰,人就回到了隨性院。這個微生輿倒是聰明,長離那個偶人殼子被褚瀾之用過,靈氣充沛,正好能讓他寄魂其中,旁人也難以發現。要不是他亮出了魔刃被秦四喜的神識捕捉,秦四喜也察覺不到這一絲魔氣。已經是盛夏時節,隨性院也比平時熱了些,幸好有清風舒暢,天道貓貓還能趴在廊下曬太陽。秦四喜回來的時候,天道貓貓正在玩一個藤球,藤球里有個小鈴鐺,只要藤球滾動,里面的小鈴鐺就一直發出聲響。這是秦四喜隨手給天道貓貓做的,天道貓貓大概說過幾十次這個玩具很無聊,然后每次秦四喜回來都能看見小球出現在天道貓貓的貓爪可及之處。嗯,貓貓大概總是口是心非。秦四喜很習慣。“褚瀾之是人魔混血,為什么在乾元法境幾千年都沒人發現?”天道貓貓把球球藏在屁股后面,一本正經地說:“因為他爹褚元當年為了他娘微生琴建起了一座云樓,就在乾元法境深處,后來微生琴去世,褚瀾之就是在云樓里修煉的。云樓能夠隔絕魔氣,整個九陵界除了你和我,誰也無法察覺褚瀾之的魔族血脈。”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天道貓貓說了幾句話眼睛就瞇了起來。被秦四喜這個狡猾可惡的神尊抓來久了,它也越來越難以維持天道的威嚴,都是秦四喜的錯。看天道貓貓半困不困的樣子,秦四喜把它抱在了腿上。“別睡別睡,多說幾句。那個云樓就那么好用?那豈不是褚瀾之就沒怎么見過人?”天道貓貓掙扎不得,換了個姿勢把自己盤起來:“法座、云境、云舟都有隔絕探查的陣法……再說了,誰會想到他是個半魔呢?”“九陵界萬年來最有可能飛升的修士,卻是個半魔,確實,一般人誰能想得到呢?”手指在天道貓貓的身上抓了兩下,秦四喜想起了自己在諸天神界見過的魔神。和尋常的神君不一樣,魔神在另一個小世界,倒是和她們一樣都要對抗域外天魔,除了修靈和修煞之外,魔神和她們也沒什么區別,頂多說話容易陰陽怪氣,性子也有些陰晴不定,聽說魔神界總是打完了域外天魔就開始打架,一打就是十幾年,打累了才罷手。她甚至見過一個魔神,身上的功德極多,宋不祭說那是他以一人之力封閉了一界的魔域所得。當然,對修魔沒有偏見并不代表秦四喜會覺得微生輿是好人。她是因果神,看的是因果,微生輿身上殺孽纏身,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覺得他是好魔。“我記得你說過褚瀾之的母親是微生緒的妹妹?那微生輿就是微生緒的兒子?”“是,微生緒說是深愛盛九幽,倒也不耽誤他在魔界有十幾個姬妾,微生輿是他的幺兒,也是現在還活著的唯一的兒子。”“其他的呢?”“長生無濟殺了幾個,長生無法殺了幾個,無相樊和之后濟度齋的繼任之人又殺了幾個。”說完,天道貓貓突然瞇著眼嘲諷:“微生輿的修為不過元嬰后,跟第五鴻差不多,要不是這一千多年濟度齋只想著韜光養晦搞那個煉魂入劍之法,說不定他也早就死了。”“要是他死了,魔族王姓還有人么?”天道貓貓打起了小呼嚕,不回話。那就是還有了。秦四喜又想起了濟度齋劍閣里冒充盛九安掛在那的微生緒。比起狡詐的微生輿,還是微生緒這個萬年前就能興風作浪的魔君更棘手一點兒。其中因果重重,不管是濟度齋也好,乾元法境也罷,想要把他找出來,也都是迷障重重。“天道貓貓,別睡了,鵝和夕昔快回來了,咱們吃燉排骨吧!”把上好的肋排先烤后燉加上元茴果,是那個烤肉鋪子店家穆玄凜新研究出來的菜色,秦四喜十分喜歡。尤其是加上一種叫黃金薯的莖塊,黃金薯燉爛之后沙沙的薯泥包裹著濃香的排骨,配著它秦四喜能連吃六碗白飯。“喵,不要!”天道貓貓搖頭。“吃烤魚。”貓貓不喜歡吃薯泥,貓貓是要吃魚的。……“確實是偶人,手法有些玄泱器修的影子,材料都是九陵界的,應是九陵界修士得了偶人傳承。”萬家一一檢查完了,將偶人的衣服蓋了回去,她在干正事兒的時候倒是沒有絲毫的羞怯模樣。弱水沉簫看著躺在床上不動的“長離”,怎么都想不明白為什么戲夢仙都會讓一個魔族寄魂于偶人混進來幾十年。萬家一一看著她的神情,以為她在擔心別的,糾結了下,小聲說:“你放心,我看這個人手法粗疏,只是用料極好,不會在九陵界掀起偶人之禍的。”萬家一一出身的玄泱界在數千年前曾經有過偶人之禍,困于心魔不能破境的修士們舍棄自己的肉身寄魂于偶人,最后的結局很是慘烈。“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弱水沉簫輕聲一嘆:“戲夢仙都創立萬年,最要緊的就是防范魔族。”能被一個魔族混進來,讓她懷疑是不是戲夢仙都這座城的庇護之力損耗過多。神尊還沒找到,若是戲夢仙都都不在了……弱水沉簫甚至不敢再想下去。“你別急。”在她身邊矗立了半天,萬家一一憋出了三個字兒。弱水沉簫笑了下,轉身走到密室外,已經又是刻薄尖利的弱水掌事。被金色的羅網懸在半空的微生輿看著弱水沉簫,剛要說什么,卻見女子拿出了一個蠟燭。手指一點,蠟燭徐徐飛到了羅網下,靜靜燃燒了起來。十萬里之外,一個原本端坐在蒲團上的男子忽然發出了一聲慘叫。“此物名為噬魂燭,以魂魄為燃料,上一次它用來燒的魂魄叫盛九安,九劍修士,在這噬魂燭下捱了整整三年才魂飛魄散,不知你能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