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說天也停了下來，他想起了數(shù)日前自己在劍山親眼看見的滄海神尊。除了那些欠了債的濟度齋弟子，濟度齋的宗門之內(nèi)并不如何說起那位滄海神尊，文說天雖然在心里一直偏袒宗易，宗易當了劍首他也高興，可是一想到宗易當劍首之前，包括乾元法境在內(nèi)的一眾宗門為了討神尊歡心而上門直言宗易是劍首，態(tài)度近乎于逼迫，他的心里也有些疙瘩。九陵界不是沒有關于成神之人的傳說，比如九月神君和攬夜玄女，世人都說九月神君乃是名門正派弟子，感召了出身上古巫族的攬夜玄女，最后兩人雙雙成神。這般故事聽多了，文說天覺得神和他們這些修士也沒什么不同，就是修為更高些罷了。只要天資足夠，“財、法、地、侶”無缺，再加些因緣際會，旁人也都能成了神。直到他親眼見到了半面是人、半面如鬼的滄海神尊。他終于明白了到底什么是“神”。神，是玄之又玄眾妙所集，非人心所能抗，也不是用“財、法、地、侶”之類就能堆出來的，更不能說神之所以成神就是比尋常人多了些運氣?！皠κ?，你常在戲夢仙都落腳，可常去拜訪神尊？”“神尊？”宗易搖頭：“神尊喜靜，我不敢輕易叨擾?！蔽恼f天點點頭，他的聲音低了幾分：“白澤劍靈是神尊點化而出，宗……衡師姐能有這一番際遇成了你的劍靈，多半也是有神尊庇護，劍首你還是得多顧念著神尊，咱們修劍之人不喜奉承旁人，更不能欠了旁人的?！彼钦媾履奶熳谝最^上也飄出綠字。“我懂的，文師叔放心?！北P腿坐在宗易頭上的宗衡笑呵呵的：“哎呀，文師弟你喊我?guī)熃懔?？再喊兩聲，好些年沒聽了我還真想得慌。”文說天臉色一沉，眉頭一皺，越發(fā)顯得陰沉嚴厲。宗衡卻絲毫不怕，還對著他揮手?！昂傺?！這是誰呀？我怎么好像聞到了宗衡的魂魄？宗衡不是死了嗎？”行至高處，一把劍突然出聲。一路對著各位師叔祖、師伯、師兄拜上來的宗易連忙上前兩步，身上還掛著宗衡。“‘前后語’前輩，經(jīng)年不見，我?guī)煾缸诤獾撵`念現(xiàn)在成了我的劍靈?！薄昂傺剑磕峭醚剑∧阕屛铱纯茨前褎?！”“是！”宗易連忙召出了通體紅色的透明長劍給“前后語”看?！扒昂笳Z”“看”了片刻，嘖嘖稱奇：“嘿呀，萬年雪魄、神祝之晶的殘核，難怪能一成劍就有了劍靈，這么好的材料，想要弄到手，只能靠運氣，專門打聽著買，怕不是要等幾百年?！弊谝c頭，笑容恭敬：“前輩眼力還是和從前一樣好，這劍確實是我僥幸所得?！薄昂芎茫苎b得了宗衡的靈念，說不定這一劍以后也是一把絕世名劍。宗衡，你下來讓咱們都看看。”宗易連忙彎腰，讓自己的師父跳下來，宗衡從她頭上滑到了“前后語”的面前。“嘿呀，靈體還挺穩(wěn)固，是不是有人幫你凝練過？”“對呀對呀！”宗衡抱著“前后語”，笑著回答?！扒昂笳Z”突然笑了起來：“宗衡啊宗衡，你當年第一次來劍山的時候才六歲吧？我們這些劍都是眼睜睜看你長大的，沒想到你長啊長，變得這么一點兒又回來了。嘿呀嘿呀，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弊诤庖残Γ骸拔倚r候一心想著把你拔走了好一塊兒聊天，前后語前輩，你跟我走唄，咱倆這會兒可以天天聊天了?！薄昂傺胶傺?，我知道你是替你這小徒弟打我的主意，我才不去呢，再說了……”“前后語”突然頓了下。“行了行了，你們趕緊往上走吧！”宗易態(tài)度恭敬，對“前后語”又行了一禮，才繼續(xù)向上走，宗衡卻越發(fā)像是回了自己的快樂老家。“喲！綠老三！你現(xiàn)在更綠了！”“嘿！勘破三春幾位前輩，開花呢？忙著呢？吃了么？”“西春雨前輩！一千多年沒見了，你老身子骨還英朗？”宗衡越說越熱鬧。宗易越來越沉默。終于，她看見了插在劍山之巔的大劍。在劍柄的纏布上，臥著一只白澤?！皾三S當代劍首宗易，見過王劍前輩。”原本在睡著的白澤突然睜開了眼睛?！澳愕膭Α窃诒敝逕挸傻?？”
宗易連忙將自己的劍奉上。白澤看了一眼，又看向在跟她打招呼的宗衡?！耙淮鷦κ?，混成了這么一個樣子回來劍山，連殘劍都沒有?！弊诤饽鑳毫?。文說天站在一旁，側(cè)過臉去。他的師姐，總算也是有人能管的了的。一時間，山風吹來，文說天突然想起了一段一千多年前的歲月。他拜入濟度齋的時候十一歲，宗衡已經(jīng)是劍首，他們第一次來劍山拜劍，就是宗衡帶著他們來的。那時候的宗衡和現(xiàn)在一樣，她認識每一把長眠在此的劍，不管那些劍如何，她都跟它們打招呼。有師弟好奇地問：“師姐，你這么跟這些劍說話，他們又不能回你呀！”“怎么不能？”宗衡笑著說：“這些劍都在跟咱們說話呢?！薄澳銈兛催@位勘破三春前輩，它們就在說這次難得來了一些新面孔，它們得多開些好看的花才行。”那時候的濟度齋，煉魂入劍還只是旁門左道，宗衡背著她八把紅色的劍，走在所有人的前面。誰又能想到呢，那樣意氣風發(fā)的劍首，最后在西洲繁淵，什么也沒留下?？粗恼f天陷入了幻境，宗易對著王劍上的白澤輕輕磕了個頭?！巴鮿η拜?，我娘長生棋說她一直得您庇佑……我來，是想問您，我娘她有沒有留下什么給我?！卑诐煽粗谝?。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煉成這把劍的時候，天上有沒有什么異象？”異象？宗易認真想了想：“當時我神志并不十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