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是人，半面似鬼。天不管，地不收，因果在她。因果神眼里的世間是什么樣子呢？秦四喜看向整座劍山。無數(shù)的線從天上垂下，就是這些劍與這世間的因果。大部分的線都是紅的，因為眾生生養(yǎng)于天地。有金色的，是功德。有黑色的，是孽業(yè)。除了通聯(lián)天地，這些線還勾連向他處。比如山巔的王劍，因為她點化白澤，她和白澤之間就有一道淡淡的金線。比如山下那些欠了他債之人的劍，它們與她之間有黑色的孽業(yè)。在她的眼里，那些煉魂邪劍，幾乎被黑色的因果纏滿了。狂風(fēng)中，滄海神君打了個響指。一簇簇火苗沿著黑色的孽業(yè)因果燒向了那些被人用靈獸魂魄煉成的劍。頃刻之間，劍山之上成了一片接天火海。這般動靜，濟(jì)度齋的人早就跑了出來，可他們甚至沒辦法靠近劍山。他們背后的劍發(fā)出了陣陣的哀鳴之聲，仿佛他們只要再靠近一步，這些劍就會被毀得一干二凈。“邪魔欺人太甚！竟敢混入劍山放肆！結(jié)陣！”喊話之人是濟(jì)度齋的現(xiàn)任齋主，宗永續(xù)。 干凈長河漸落曉星沉，流焰翻出半天明。濟(jì)度齋像是被潑了火一般地亮著，紅色的光照在御劍而來的劍修們身上和臉上。掌門說要結(jié)陣，那必然就是濟(jì)度齋的護(hù)山大陣萬魂劍陣。可此陣的陣心就是劍山。上千劍修手掐劍決，想要催動劍山上的劍意，可他們的靈識一入劍山就如同冬雪遇夏日一般地化了。濟(jì)度齋的大長老申遠(yuǎn)明站在眾人之前，八把寬刃重劍護(hù)在他的身前。看著吞噬著劍山的火焰，他心下一橫，催動兩把劍飛入了劍山。八長老文說天想要阻攔，卻見申遠(yuǎn)明對自己搖了搖頭。“老八，我早就是個半廢之人，八劍或六劍，無甚大的區(qū)別。”文說天眉頭倒豎：“若真是妖魔入山，你這簡直……”他的話還沒說完，兩道流光閃過，是申遠(yuǎn)明的兩把劍回來了。申遠(yuǎn)明的眸光漸漸深沉：“我的劍說，劍山上的故劍并無損傷，被燒毀的都是煉魂而成的劍。”文說天的神色也凝重起來，他的背后出現(xiàn)了一把細(xì)瘦的黑劍，他抬手一指，那把劍也沖入了劍山。只見他雙眼一閉，在自己的眉間一點。這是濟(jì)度齋八長老文說天第七把劍的秘法，能以劍為眼。見他連這法子都用了，申遠(yuǎn)明連忙讓自己的劍護(hù)住了他，又催促：“老八，如何？你看見了什么？”文說天久久無言。劍山之上，秦四喜發(fā)現(xiàn)了來窺探的那把劍。她只是抬了抬手，那只劍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掌心。“既然生了眼睛就好好看看，看看這些劍的里面藏了什么。”文說天的劍被她隨手拋入空中，那些被烈火炙烤而出的劍飄在漆黑的蒼穹之下，掙扎盤旋，卻脫不開焚毀它們的火焰。有的劍已經(jīng)被燒成了飛灰，里面煉化的怨魂在展露一個虛影之后徹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間。“老八？里面到底……”“劍山里這人，恐怕并非妖魔。”即使那女子半張鬼面，一身長裙如披血，文說天也覺得她并非是妖魔邪物。“不是妖魔，那是什么。”
一臉橫肉的文說天眉頭緊皺：“我實在不知她是什么，可她若是妖魔，為何只毀煉魂劍？申老大你看這漫山大火，可是一點邪氣都沒有啊。”沒有邪氣，怎能輕易斷言是妖魔。“可這劍山之中都是同門的遺劍，無論何法煉成，怎能被外人這般輕易毀去？”說罷，申遠(yuǎn)明上前一步，震聲道：“山中道友何故來我濟(jì)度齋生事？你若是貪圖劍山之中遺劍秘寶，也不必這般毀去我同門之劍。”秦四喜在看自己的手。這一招浮屠火，在諸天神界她用來燒天魔。那是她飛升了幾十年之后，眾位神君終于習(xí)慣了有一個凡修成的神混跡于他們中間，帶他們打葉子牌，帶他們釣魚，帶他們將自己的臉印在各種稀奇古怪的地方。她在這種祥和之中迎來了天魔入侵。千手萬眼的天魔來自域外虛空，諸天神界正是三千世界與虛空之間的門戶之地，眾神受了神力灌體，獲得了無盡的長生，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和這些域外天魔不死不休。脾氣火爆的照臨神君雙臂生弩，冷傲刻薄的逐月神君素手執(zhí)弓，樣貌極好心眼兒極小的弄雪神君打開了一把傘，剎那間，她所在之地就成了雪域。那時的秦四喜還沒有山河隨性扇，從各位神君那兒倒騰來的功法她也沒來得及學(xué)。畢竟自從她飛升，她的大半時間都給了葉子牌。連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兒的不祭神君都腳踩大鍋，手中亮出了兩把透明的菜刀。似乎沒人覺得她能跟域外天魔對抗。看著鵝都能一翅膀抽飛一個天魔，秦四喜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她的面具。諸天神界，眾神叫她是“玩意兒神秦滄海”，這并無不好的意思，只是因為她鼓搗出來的新鮮玩意兒真的是太多了。可她到底是什么神呢？看著面具后面多出來的“因果”二字，秦四喜將它戴在了自己的臉上。烈火浮屠，斷緣毀孽。當(dāng)她的火焰舔舐了天魔伸來的觸須，天魔仿佛并沒有怎么樣，無數(shù)只眼睛看向秦四喜，每個眼睛里都是嘲弄。秦四喜卻笑了。她看見了自己的火焰在灼燒天魔與此間的因果。那些因果大半來自于虛空，只有幾根牽引著三千世界與這些天魔。當(dāng)因果被毀，天魔甚至來不及發(fā)出聲音就湮滅了。域外天魔，竟然就是因果所化。此役之后，看見了她如何屠滅數(shù)百天魔的神君們再也沒有人叫她“玩意兒神”，他們語氣平和，稱她“秦滄海”，就像千秋逐月、宋不祭、阮弄雪、龍照臨一樣。跟在諸天神界相比，在九陵放出來的火還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