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身子好,早起還愿意跟人說話,像咱們這般的,每日早上起來都恨不能耳邊能清靜些……皇后娘娘,太女的年紀也不小了,選婿之事……”比起送女兒給皇帝,這些命婦們更關心怎么能把自己的兒子塞到皇太女的榻上。聽她們提起這件事,皇后笑了:“太女的婚事,從前也沒個定例,按著太子來說應該是一妃、二良娣、六良媛,可太女畢竟是女子,男人嘛,好爭斗,要是位份高了,本宮也怕他們的心野了,不如,先不定位份,等選入了太女府,讓他們各憑本事?”各憑本事?各憑什么本事?韓國公夫人最先笑出了聲:“皇后娘娘,您真是……”其他的命婦也一個接一個地都笑了起來。“是了,兒郎們要伺候皇太女,靠的也就是這個本事了!”“有些男人啊,總覺得自家沒有閑的田,總能長出莊稼來,殊不知那種子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聽著這些女人的話越發熱鬧,吳福來的心里越發緊了起來。陛下不甘心又如何?所有的成年皇子都廢了。等陛下費盡周折生出兒子,皇太女的勢也都成了。皇后要選人往東宮送的消息傳來,正在給聞初梨寫拜帖的萬俟悠握著筆失笑:“往東宮里送人?孤又不缺男人。”侍立在她一旁的楚平野眉目清靜,小心地替公主將紙鋪平。奉命傳信的重藍有些無奈:“殿下,皇后娘娘要是聽到您這話,怕是要拔劍來找您了。”萬俟悠搖了搖頭,目光掃到了不遠處的那塊茉莉銅牌。“重紫。”“殿下。”“讓禁軍統領駱寒山來一趟。”重紫看了一眼已經斜照的夕陽,輕聲說:“殿下,要是讓駱統領這個時候來,他出宮的時候就是宵禁了。”“這個銅牌給他。”重紫和重藍互相看了一眼,重紫點頭稱是。楚平野也看向了那塊銅牌。傳聞,當年在松園,公主的裙下之臣杜行舟、裴仲元、司徒堯……都曾經得過這塊雕著茉莉花的銅牌。他垂下眼睛,淡淡一笑。“殿下,我那新一本的《緝案錄》要寫好了,殿下何時有空,微臣給殿下送來。”“好,你……”萬俟悠忽然一頓。她看向楚平野。“你是想什么時候送來?”太女府少詹事楚平野微微抬了抬眼眸,與皇太女的眸光撞在了一處,不閃不避。“宮門落鎖之前,微臣給太女殿下送書,可好?”銅牌只有一塊,別人能拿到手,他也要試試。 公主請登基(十五)天將亮未亮,含露宮里透著些久違的鮮活。“之前有人從南江府進了些魚松,我吃著下粥極好,趕緊給太女拿些過來。”“陳夫人之前進了一張紅豆方酥的方子,我吃著覺得不錯,香甜不膩,問問廚房何時能做好,要是來不及就送到東宮去。”“這個肉卷你嘗嘗,要是喜歡就把那個廚子帶走,他最好做些肉腸肉卷的,我平時飲食清淡,也用不上。”萬俟悠眼睜睜看著面前擺了一桌吃的,嘆了口氣:“母后,您再鋪排下去,兒臣舉著筷子都不知道該落哪兒了。”江九月又親自在她的面前放下了一疊肉脯,看她為難,笑著說:“這才幾樣東西,哪里比得上繁京城里那些想爬你榻上的男人?怎么你對他們就知道如何應對?到了為娘的面前就裝癡賣乖了?”“咳。”萬俟悠悄悄把粥碗抬了抬,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見她如此,江九月笑得更厲害了:“做都做了,還怕為娘說了?為娘也沒有教訓你的意思,男人,多見識些是對的。咱們這些當女子的,自小看的書都是男人寫的,看多了,以為男人個個是通曉道理行為清正的英雄人物,縱然一時有了錯,也是‘大丈夫不拘小節’,殊不知呀,男人寫書,字字句句都是騙人的,騙自己,騙旁人,最后讓一些一知半解的女人用來騙自己。”
萬俟悠看著自己的母親,放下碗,抬手去摸了摸她的手。“娘,這世上能比您好的男子就沒幾個。”“是么?”江九月拿起帕子擦了下眼睛里的濕意,又把宮女端上來的魚松放在了萬俟悠的面前,“我又何必跟那些男人比,大啟未來的皇帝,古往今來第一個女帝是我生我養的女兒,萬古男人不及我也。”“娘。”看著她的樣子,萬俟悠突然說,“不如您出宮吧,就說去松園修養。”“我?”江九月有些驚訝,看看女兒的神色知道女兒不是在說笑,她又笑了,“怎么,你看不上這皇城里頭,就想把娘也帶出去?”萬俟悠的語氣卻很正經:“娘,我說的是真的,我在朔北的時候,我表姐告訴我您也曾經縱馬草原,也女扮男裝去烏蠻的集市,既然如此,何不去再看看?”她的母親,有很鋒利的劍,能騎很快的馬,過往三十年,她的人生卻被困在了小小的天地里,皇子所,壽王府,皇宮……這些地方裝不下母親的馬,也擺不開母親的劍。“她連這些都跟你說呀。”少女時的一些過往從女兒的嘴里被說出來,江九月忍不住看向窗子外面的天。春日將近,雀鳥啼鳴,這般景色她小時候從來不喜歡,回過神來,卻已經看了三十年。“出宮就算了,你那父皇這半年多身子一直不見好……”知道周圍都是親信,江九月也不愿意將話說透。萬俟禮哪里是身子不見好?分明是腦子不見好!她要是也出了宮,他鬧出些事端給悠兒添堵怎么辦?“朝堂上的事情你多用些心思。”催著萬俟悠再用些早膳,她讓人取了個小包袱過來。“你之前讓人問我聞大家的事兒,我就給她寫了一封信,這還有一封是你江家的姨婆寫的,她閨名谷雨,跟聞大家也有些交情,你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