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一會,說:“這群流民并非無首。安和鄉有一鄉民高闖聲稱會制符水,飲下治百病,刀槍不入。他爹高蕩是鄉長,大旱沒來前素有賢名。這次受災,安和鄉舉鎮出逃,高蕩一路與鄉民不離不棄,是人心所向。高闖自稱仙人入夢,授他符水,還說洛陽百花盛開是仙人迎他父子入城。雖根基不穩,但馭下手段已初成氣候,洛陽沒走成的高門大戶都被關住了,他雖對我還算客氣,但不會放我走的。洛陽淪陷是意外嗎?是也不是。這里還有個關鍵人物,巡防守衛中有個當了二十年差的老教頭,因偷偷把逃難的侄子放進來,丟了差事就是這個積威深重的老教頭,一氣之下伙同高蕩高闖造反,成功了情況大致就是這樣。阮郁叮囑:“你的身份也是個問題。不要耽擱了,帶上心心念念的花神圖,快點出城吧。”高家父子不管出于招賢納士的目的,還是充為人質的目的,總之盡可能地押住了洛陽的士大夫,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不理解,“你們當官的都還好好站著,我又不當官,能有什么問題?”“你是六殿下身邊的人。”他鳳目隱晦,不著痕跡地看了你一眼,“又沒老到不能看,這是最麻煩的。”你發現不只阮郁不懂你,你也不懂阮郁的邏輯“這里面有顧珵什么事?”你納悶:“就算我被抓住了,難道顧珵還能飛來洛陽,親自招降?”他冷笑一聲:“想得美。被高闖父子抓住,顧氏不僅不會搭救,還會殺你滅口。”你險些一口茶噴出來,“阿珵殺我干嘛?怕我泄露他抱怨朱夫子像啞巴的壞話嗎?”“管大人天真多情,阮某就直言了。”他盯著你的臉,“六殿下不殺你,陛下呢?太子呢?折辱你,等同折辱天家,你憑什么認為從高闖這走出去,還有命回上京。”有這么嚴重嗎,你充其量不就是個小宮女?你啪的把茶杯拍在桌上,“那阮大人還是陛下欽點的狀元呢,他怎么不侮辱你,梆梆打陛下臉啊?阮大人不天真不多情,句句都在說洛陽前路兇險,還不是為希兒小姐留下了,癡情種好意思說我嗎?”他皺起眉,“我和表妹有什么關系,你要叁番四次拿她唇齒相譏?”你冷笑,“我還想知道和殿下哪里得罪了大人,竟然讓大人說我像路貞兒了。”他沒有再說下去。過了半晌才輕輕道:“那時是阮某失言,抱歉。”阮郁所見,不過世態炎涼四字。官場也好,后宅也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常事。世人好顏如玉,好黃金屋,導致嬌媚皮囊下常常裹著狠毒謊言。而眼前這個人偏偏是反著生的,敗絮其外,內里卻赤裸到了在宮里生存下來都是謎的程度你一怔,青年垂著眼,撥動面前滴水未動的茶盞他薄唇輕啟,帶著一絲嘆息,“管平月,事不過叁,為絲絲折返是一,此次為花神圖是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再不走,你就真的走不掉了。”“阮狀元,有沒有搞錯。”你深吸一口氣,“我不是為了花神圖回來。”“站在東城門上等你時,我發現開陽破軍并立閃爍一整夜。它們是北斗的第六與第七星,在夏季本該分前半夜和后半夜交替出現,而不是并行并立。”就像你和阮郁——平行線的兩個人,因為一張畫,從此有了交點,見證一座城的傾覆“那時我就想,不管等多久,一定要和你一起回去。”如果不是因為你,因為九轉金輪眼,阮郁根本不會來洛陽。你鄭重道:“不明白沒關系,阮大人記住,我絕對不會坐視你遇險。”娘親肖像再珍貴,若因此亂了一個青年人的命格,甚至害他英年早逝,日后要你如何面對此畫他睫毛動了動,鳳眼中的情緒很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