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地“喔”了聲,乖乖往旁邊給你讓了個位。
你跟路不怠并肩坐在車頭,沉默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很厲害,是我根本斗爭不過的人,”你低頭看著酒罐,“所以,我從沒想過跟你正面對上……”
你又不免嘆了口氣,自嘲般笑了笑,“說真的,認真的,路不怠,我有得罪過你嗎?”
醉鬼路不怠顯然不像平常的路不怠那么難搞,他只是偏過頭想了想就告訴了你答案,“沒有。”
你又喝了口酒,“那你為什么……為什么?”
路不怠的手指不知什么時候偷偷溜到了你身邊,他勾住你的小指,“因為嫉妒。”
他看著你,眼睛透著亮,有那么幾瞬看起來很干凈。
他說,“我嫉妒。”
他緩緩開口,“我小的時候,要討好所有鄰居的小孩。一個落魄世家與另一個落魄世家的聯姻,誰也看不上誰,偏偏卻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像是憐憫,“母親心高氣傲,身邊住著的,都是貨真價實的世家,只有我們家是個空殼子。每每高貴的自尊心受損了,她就會找到我,責罵我,鞭笞我,然后再告訴我——她很愛我。”
“可惜,我的年齡很尷尬,比我大的看不上我,比我小的也看不上我,我只能遠遠跟在他們身后,像只狗一樣,等著他們一時興起的命令。”
“周容棲是里面最能鬧的那個,一天到晚,命令就沒停過。臉小小白白一個,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嬌生慣養。”
“但我母親很高興,他說我比父親有用。只要我跟周容棲說上一句話,母親就能高興一整天。”
“然后我就這么追隨著周容棲,追隨著追隨著,就成了習慣。”
你一直沒有講話,過了開頭那陣詫異后,就只是慢吞吞喝酒。
講到最后,路不怠也停下了,手指緊緊攥住你的小指。
你低下頭,緩慢而堅決地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出來。
你目光溫柔,又輕又緩地看他。
“可是路不怠……你要我怎么辦呢。”
路不怠沒有回答你,只是安靜地把手收了回來,擋著臉低笑。
你也沒有講話,望著遠處的海。
那片海藍且深,安靜地敲打著海岸,像是能包容一切情緒。
等他將手拿下來時你才發現他剛剛是哭了。
你閉眼喝了好幾口酒,等酒精終于沖上了頭,你才靠過去給他擦了擦眼淚。
路不怠睜開眼看你,他的眼睛很亮,是剛剛被水洗過的亮,像月光下被滔過的沙礫。
他試探性地環抱住你,手微微抖著。
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就任憑他抱了上來。
路不怠抱著你,突然說道,“我沒有在賣可憐。”
“啊?”你沒有聽清。
路不怠的耳朵紅了。
他抓住你的外套,道,“我不是在賣可憐。”
你垂下眼,應了聲“喔”。
你們又陷入了沉默。
海浪潮涌的聲音越來越大,吹走了隱蔽的烏云。
你問路不怠,“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路不怠抱著你,說,“我們都喝酒了怎么走?誰開車?”
你說,“可以找代駕。”
路不怠說,“我手機沒電了。”
你不為所動,直接把人推開了,“我手機還有電。”
路不怠咬著唇看你,居然有點可憐,“……陪我一晚上好不好?”
“就看看海,在車里睡,我保證不碰你一根手指。”
你氣笑了,“你剛剛給我酒喝就是打這主意呢吧?”
路不怠偷偷伸出手指勾你,“……好不好?”
這模樣可憐兮兮,像是你欺負了他一樣。
你頓了頓,還是妥協了。“……行吧。”
就此一晚。
——大概是你也醉了。
122
你是在迷迷糊糊中被路不怠推醒的。
你一醒來就對上路不怠那張臉,腦子都還沒轉過來就見他一張一合說出兩個字。
“日、出。”
你整個人都沉在宿醉和犯困中,抬起眼皮一看——太陽壓著海面,剛冒出個頭。
確實很壯麗。
這場景如果放在平時你應該會喜歡,可現在你頭疼的不行,連注意力都集中不在一塊,看著看著日出一只眼就合上了。
就在你另一只眼也快合上時,路不怠突然轉頭,把你抓了個正著。
你撩起來的那只眼直愣愣對上路不怠,直接被嚇清醒過來。
你腦子頓頓的,下意識就道,“你今天醒的好早。”
路不怠頷首,“調鬧鐘了。”
你慢半拍接收著他的信息,還沒回復就他聽見低聲說,“困的話就去車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