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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時車內只有你一個人。
你迷糊地睜眼,發現路不怠正坐在車頭,天已經黑下來了。
你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側過頭一看,發現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沙灘,沙灘的盡頭是海。
你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真的沒看錯后便被氣笑了。
說好的喝咖啡,路不怠這么不聲不響把你帶來海邊是做什么?殺人拋尸嗎?
你氣勢洶洶地下了車,走到路不怠身邊想質問他。
你嘴里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吞了回去。
你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地的酒瓶子,“一、二……八、九、十……”
路不怠抬眼看你,他身上到處都是酒味,眼神倒很清醒,“醒了?”
“……醒了。”你訕訕道。
這一覺直接把你的火氣睡沒了,以至于看他這樣還有點吃驚。
他側過頭,下巴對著海揚了揚,“好看嗎?”
“……”你頓了頓,如實道,“好看。”
路不怠就低著頭笑,笑了好一會,突然把一罐酒塞進了你手里,“喝嗎?”
路不怠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你拿著酒有些不知所措。
路不怠靠坐在車上,斜斜地看了眼你,“不喝就還我。”說著就伸手想搶回來。
你還沒想清楚該怎么辦,身體卻條件反射把酒護在了身后。
路不怠手伸了一半,看你把酒護住,不解地歪頭看你。
……破案了,路不怠醉了。
你看了看路不怠,又看了看身后的酒,還是把酒打開喝了一口。
你拍了拍他,示意他給你讓個位置。
路不怠應該是腦子沒轉過來,下意識抓住你的手,眼睛直愣愣盯著你。
你無奈地往后抽了抽手,沒抽動。
“……”你簡直被這酒鬼氣笑了,“抓著我做什么,松開。”
路不怠花了幾秒看你,才慢半拍地“喔”了聲,乖乖往旁邊給你讓了個位。
你跟路不怠并肩坐在車頭,沉默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很厲害,是我根本斗爭不過的人,”你低頭看著酒罐,“所以,我從沒想過跟你正面對上……”
你又不免嘆了口氣,自嘲般笑了笑,“說真的,認真的,路不怠,我有得罪過你嗎?”
醉鬼路不怠顯然不像平常的路不怠那么難搞,他只是偏過頭想了想就告訴了你答案,“沒有。”
你又喝了口酒,“那你為什么……為什么?”
路不怠的手指不知什么時候偷偷溜到了你身邊,他勾住你的小指,“因為嫉妒。”
他看著你,眼睛透著亮,有那么幾瞬看起來很干凈。
他說,“我嫉妒。”
他緩緩開口,“我小的時候,要討好所有鄰居的小孩。一個落魄世家與另一個落魄世家的聯姻,誰也看不上誰,偏偏卻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像是憐憫,“母親心高氣傲,身邊住著的,都是貨真價實的世家,只有我們家是個空殼子。每每高貴的自尊心受損了,她就會找到我,責罵我,鞭笞我,然后再告訴我——她很愛我。”
“可惜,我的年齡很尷尬,比我大的看不上我,比我小的也看不上我,我只能遠遠跟在他們身后,像只狗一樣,等著他們一時興起的命令。”
“周容棲是里面最能鬧的那個,一天到晚,命令就沒停過。臉小小白白一個,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嬌生慣養。”
“但我母親很高興,他說我比父親有用。只要我跟周容棲說上一句話,母親就能高興一整天。”
“然后我就這么追隨著周容棲,追隨著追隨著,就成了習慣。”
你一直沒有講話,過了開頭那陣詫異后,就只是慢吞吞喝酒。
講到最后,路不怠也停下了,手指緊緊攥住你的小指。
你低下頭,緩慢而堅決地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出來。
你目光溫柔,又輕又緩地看他。
“可是路不怠……你要我怎么辦呢。”
路不怠沒有回答你,只是安靜地把手收了回來,擋著臉低笑。
你也沒有講話,望著遠處的海。
那片海藍且深,安靜地敲打著海岸,像是能包容一切情緒。
等他將手拿下來時你才發現他剛剛是哭了。
你閉眼喝了好幾口酒,等酒精終于沖上了頭,你才靠過去給他擦了擦眼淚。
路不怠睜開眼看你,他的眼睛很亮,是剛剛被水洗過的亮,像月光下被滔過的沙礫。
他試探性地環抱住你,手微微抖著。
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就任憑他抱了上來。
路不怠抱著你,突然說道,“我沒有在賣可憐。”
“啊?”你沒有聽清。
路不怠的耳朵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