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盛你個小崽子,還不快給老子滾過來,誰給你的雄心豹子膽,居然又偷偷帶皇子逃課──」
「小公子快停下來!」
被家中大批侍衛追著跑,姚盛不僅不怵,還擠眉弄眼,左蹦右跳,挑釁了親爹一番,眉目飛揚驕縱,「我要停下來,你肯定不會放過我,誰停誰就是傻子。」
姚方源身上還套著厚重官袍,外罩紗衣以金絲繡紋,麒麟探頭栩栩如生,卻是華而不實,禁不起他施展手腳,礙得他只能抓著長槍在原地重重踱步,氣得滿臉猙獰。
用上內勁,他遙遙怒斥:「姚盛你想去找你母妃討救兵,也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順利出我承王府!」
身為武官,統領千軍萬馬的當朝唯一異姓王,姚方源積威甚重,一但動怒,便是凜凜氣勢磅礡而出,極為b人,那怕是軍中其他將帥同樣對他畢恭畢敬──這份威勢卻獨獨震不住小兒子與媳婦。
尤其是承王妃,煙雨之鄉出身的溫婉病美人,嬌yan不堪風浪,但凡她垂淚求情,他是兵敗如山倒,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妥協。
今日,他好不容易逮到媳婦到郊外天明寺上香的機會,能和姚盛這平時總ai找親娘當靠山的渾球算帳,怎麼可能輕易罷休?
將親爹的怒吼拋在背後,姚盛甩開膀子一路狂奔,即便身前有侍衛阻攔,依舊不閃不避,朗聲吼道:「各位大哥,行行好,給我借個道。」
「小公子您、您別過來呀!」
眼瞧目標接近自己,侍衛非但不喜,甚至惶恐地軟了手腳,撲通摔倒在地。
姚盛雖不過是個半大小子,再有天賦也是骨r0u未豐,b不上訓練有素的府兵jg壯。可異姓王嫡親小公子,世子爺寵ai幼弟的身分,還是足夠唬人。侍衛們追人不過擺擺花架子,姚盛要撞上來,他們是護著捧著,深怕把人傷了,根本攔不住。
果然,這外強中乾的包圍,很快就被橫沖直撞的小公子弄散,逮到了破口逃出姚府,如魚入海,轉瞬匯入人群,再難辨蹤影。
離了承王府,姚盛r0u了r0u耳廓,老父親震耳yu聾的咆哮猶有余威,他卻突兀地緩下腳步,在明知身後仍有府兵追捕的情況下,不緊不慢朝著城外走去,姿態悠然。
途中,他見有岔路能到市場,還先拐道前往,打算添置些零嘴,半點不像去討救兵,更似踏青出游,愜意地準備行裝。
「姚公子,您這是要出遠門?」
姚盛在這集市也是老熟人了,攤販們雖知他是貴人,可他從來不擺架子,毫無權貴子弟的紈k氣息,便笑嘻嘻地主動搭話。
絲毫不講究所謂的家丑不可外揚,姚盛在他人錯愕的目光下,將自己被王爺追趕的事抖了出來,還長吁短嘆一番:「要是不找到我娘,我怕是回不去王府了。」
百姓們能調笑小公子,可事關承王爺,他們是半點不敢多嘴,一個個沒了聲,面露忐忑,讓姚盛大感無趣,晃晃悠悠又離了集市。
「真是無聊。」大搖大擺走著,姚盛臉上盈笑,幽黑眼眸深處卻無情無緒,沒了與人交談的興致,專挑起小路走。
便在此時,一道極細極弱,帶著顫抖的悶哼聲,似有似無地從小巷內溜出,g得姚盛腳步一轉,不自禁朝著偏僻角落而去。
「是誰呀?」往常,姚盛一曬出承王府小公子的名頭,即便是皇子也會讓他幾分,這也造就他天不怕地不怕,明知前方有異,也悶頭前行的莽夫行徑。
在他的預想里,這小巷內能發生的事,不吝是混混欺侮人,又或是誰家倒楣孩子犯錯,讓人拖進里頭一頓悶棍。
卻不想,當他站到巷口,探頭探腦向里頭看,會直接對上一雙分明青澀,卻蘊含凜冽殺意的桃花眼眸。
b仄臟亂的小徑內,地上七橫八豎倒著好幾個成年壯漢。唯一清醒著,漠然肅立的竟是一身形單薄,瘦可見骨的少年郎。
朗朗日光下,這巷弄卻若井底之處,y冷cha0sh,僅得一縷光采,斜落在少年周身,將他渾身斑斑血痕照得清晰,包含他綻滿血花的曳地白se長袍,詭異地透出幾分無關x別的yan麗。
少年稻草般的烏發雜亂,散落於肩背,那怕他正臉對向姚盛,也叫人看不清面目,只一對瞳眸閃爍jg光,恰如黑夜中灼灼燃起的燭火,弱小又刺目,突兀得很,又入目難忘。
「滾,到角落去。」
尚未變聲完全的少年音沙啞乾澀,分明毫無震懾力,在這一刻,卻嚇得姚盛這位小祖宗猛地後退幾步,當真乖巧地縮進隱蔽之處,除卻呼x1的淺淺起伏,一動不動。
不一會,遠處忽地響起紛沓腳步聲,不緊不慢,全堵在巷口。
姚盛鼓起膽子,小心翼翼在y影下冒了個頭,眼珠子抵在縫隙邊,極目往外瞧,便見一名與少年三分相似的青年,領著四、五名隨從,冷眼望著他,說道:「小弟,爹讓我找你回去。」
語罷,他像瞎了眼,看不見小弟的狼狽,逕自帶著人走了,沒有打算幫把手,不見分毫對家人的關切。